吕氏该说的也说完了,略有些疲惫的道。“能有什么事儿,我过去睡会儿,你们啊,也睡会儿,下午还要下地干活呢,精神得养足。”
俩口子送着娘出了屋,施大力随手关上了屋门,有点儿紧张。“媳妇,你干啥了?”声音都压得低低。
“没干啥啊。”扬氏有点理亏,弱声弱气的把事说了遍。
施大力这五大三粗的,哪里懂女人的细腻心思,在他看来,这根本就不算事嘛。“没事没事,咱娘啊,就是太讲究了些,自来如此的,你莫搁心上。”把媳妇往怀里揽,哄了两声。
扬氏心里头喜滋滋的,笑得可甜蜜了。
施丰年一家子吃完午饭,施琪也不回自个的屋,咧着嘴笑嘻嘻的坐在屋里,甩着两条短短的小胖腿,有点儿幸灾乐祸的说。“我看见奶奶进大伯娘屋里好一会才出来呢。”
“看把你高兴的,在咱屋里可以,在外头可不行,你奶奶看见,也准得对你说道说道。”喻氏挺认真的讲给小闺女听。
施琪也很认真的点着头,小脸儿正儿百经的。“娘,我记着呢。”
“还搞怪,赶紧把这套收起来,你大伯娘就是心直口快,她没什么坏心眼的。”喻氏虚虚的打了下小闺女的肩膀,把她抱到了地上。“歇了会儿,回屋里睡觉去,别耽搁你爹,他下午还要下地呢。”
施琪作了个鬼脸迈着小胳膊小腿飞快的窜出了屋。
施丰年乐呵呵的对媳妇说。“小小多活泼,这样挺好的,你别拘着她,我看她都晓得呢。”
“该讲的还是要讲的,这孩子呀,不能太放心,稍有点松泛,转眼她就不知道得闯什么祸。”对待小闺女,喻氏是极有章程的。
“媳妇说得对。”施丰年眼神儿亮晶晶的看着自家妻子,心里头欢喜极了。
喻氏脸颊有点微微发热。“给你讲讲小小的事儿,昨儿傍晚呀,王太爷送着小小家来的……”
“媳妇你好聪明!”听完整个事情的施丰年,双眼冒着光,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一把将媳妇抱了起来,对着她的脸一顿胡亲。
把喻氏臊得,又怕动静太大引起别人的注意,青天白日的,可得注意些。兴奋激动的施丰年就仗着媳妇有所顾及,一把将媳妇推进了床里。
这天的中午啊,过得是相当的美妙。
吕氏收拾好家里的琐碎活计,就拿了个针线笸箩往三儿子屋里去。
喻氏在打扫着屋子,见着婆婆进屋,抿嘴笑着倒了杯凉茶。“娘。”
“你干你的活。”吕氏理着针线笸箩,缓缓的道了声,拿出才刚开始做的绣活,慢悠悠的穿针走线。
喻氏也就真的没有搭理婆婆,埋头忙着自己的事。
屋子里静悄悄的,分外的见安宁。
吕氏绣出朵花,停了下,侧头看了眼儿媳,眉眼角梢流露出慈祥的笑。“说起来,你是个安静的性子,完全坐得住,三郎呢,也是话少。偏小小这丫头,是个小话痨,在屋里一刻都没法呆。”
想起什么似的,她脸上的笑加深了几分,声音也更轻柔。“善哥儿性子矜持着呢,那是搁以前,如今和小小在一起玩,倒是越发活泼,大变了模样,我从来没有想过善哥儿能变成这样,看着他能吃能睡,我这心里头踏实了好多,你公公也说,他是越发有个男娃样,高兴的很呢,和善哥儿比着吃饭,你公公用大碗善哥儿用小碗,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跟个老顽童似的。”
“男孩子活泼些,我觉得挺好的。”收拾完屋子,喻氏也拿了个针线笸箩坐到了婆婆身边,她近来没接绣活,打得是络子。小闺女规定的,接一回绣活打了一回络子,得换着来,不依她她还不高兴,小嘴撅得老高,闷闷不乐,给她做|爱吃的饭菜,她也不吃,埋头数着饭粒。这孩子,就是来讨债的。“善哥儿近段瞅着,见精神了好多。”
吕氏乐呵呵的笑,满脸的喜悦。“小脸儿红润的,这孩子,本就长得好,这般看着,你奶奶就说,都有了点小姑娘的模样,俊得哟,以后长大了,不知道要得多少姑娘的心。”
“娘。我看着,善哥儿的眉眼和小小有点儿像呢。”以前不觉得,现在小叔子天天在她跟前晃,喻氏见得多了,才发现了这岔儿。
“你不说我倒没觉得,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吕氏思索着,笑得眼睛眯成了条缝。“我呀,有时候也觉得,善哥儿哄人时,有点儿小小的影子呢,小小这孩子,你俩生得好啊,是个宝贝儿。”
小孙女哄她时,吕氏高兴得紧,也就是一时的情绪。换成小儿子哄她时,哎哟!那心情哟,就跟喝了罐蜜蜂似的,能甜整整一天呢。
婆媳俩絮絮叨叨的说着家常,笑声不断,气氛很是美好。
扬氏在屋里窝在会,觉得有点枯萎,抬着脚往隔壁的屋里去,找小吕氏说说话。扬氏还挺喜欢小吕氏,应该说是羡慕,羡慕她会说话,不管说什么话都不会说错,而且还很得人心。扬氏被婆婆说得多,虽说每次都是温声细语,可她心里总归有点不得劲,就想着跟小吕氏多接触接触,看能不能学到点儿。
“你在想什么呢?”扬氏踏进屋里,就见妯娌靠着墙,眼睛盯着灰扑扑的地面,木木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吕氏打了个哆嗦,神情透着些许的慌张,侧头见是扬氏,她露出个笑。“大嫂。”起身给倒了杯茶,就这点功夫,脸色已经恢复正常。
“我过来找你说说话,一个人呆着怪闷的。”扬氏闷闷的说着,又问了句。“你刚在想什么呢?”话刚落音,就听见一阵笑声,是从隔壁屋里传来的,不大,也就是俩屋子隔得近,才能隐约听到点儿。“咦,婆婆又在和小小娘说话呢?”
“没想什么,大嫂过来可是有甚事儿?”小吕氏坐了下来,看着前面的墙,笑了下。“隔壁热闹着呢,不知道在说甚。”
扬氏听着有点心痒痒。“咱们也凑凑热闹去。”她也挺想知道,小小娘是怎么做到的,这般得婆婆的欢心。
“这,这不好吧。”小吕氏心里头存着事儿,就有点扭捏。
用吕氏的话来说,她这二儿媳,别的都好,是个周全稳妥的人,就是有时候想得多了些,难免有点过了头,显出些胆怯来。
扬听听着就讷闷了。“这有啥不好的?”她就不明白了。
“也没什么,那,咱们就过去吧。”小吕氏尴尬的笑了笑,其实她也挺想过去的,又怕过去后,心里头的某些念头越来越想。
吕氏和喻氏在说着束修的事,虽然王老头没往这方面说,但礼不能废,便不是正儿百经的夫子,却也是用心在教着孩子们读书,这束修就更不能少。这要是让村里人知晓,背后不知道要怎么讨论,施家可作不来这等没脸没皮的事情,焦氏最是好面子,再怎么不待见王老头夫妻俩,也跟吕氏提了这事,让她和喻氏俩个商量着来,该有的礼绝不能少!
以前村里都说,要不是王老头的儿子媳妇出事,小孙孙又夭折,只要继续读下去,他肯定能中秀才,说不得更有出息,毕竟他十四岁就中了童生,十里八乡头一份呢。吕氏就觉得,王老头应该也是很厉害的,不比学堂里的夫子差。学堂里的夫子要教不少人呢,王老头呢,只教俩个,这般想着,还是把孩子放王家更妥当些。
要是往常,小吕氏定是刚进屋就开始说话,她会说话,脸上也笑吟吟的,很会活络气氛,可这趟,她却沉默了,还是扬氏先开的口。“娘,小小娘,你俩在说什么呢?我在隔壁就听到了笑声,心里头犯痒痒,过来看看是有什么喜事儿。”
扬氏是个直性子,说话直,不过脑子,想什么就说什么,没个弯弯绕绕的,坦白的很。
吕氏很多时候是很喜欢大儿媳的,有些时候却也苦恼的,今个高兴,听着大儿媳的话,也分外觉得舒心,便道。“有什么喜事儿,你们昨儿晚上不就知道了,我呀,跟小小商量着给王叔送束修的事呢,王叔没提这岔儿,咱们不能当作什么事都没有,这样显得忒上不了台面。人家愿意教咱家的俩个孩子,是情分,情分归情分,该有的礼还是得有。”
大儿媳在这方面就不太精通,吕氏呢,就借着这话头多说了两句,好让她开开窍。有时候,人家嘴里客套两句,也是不能当真的,该给的得给。
“那束修都送些什么?依着学堂里的规矩来?”扬氏觉得婆婆说得在理,暗暗记在心里。“这样会不会不太好,王太爷毕竟不是夫子。”
吕氏就道。“有什么不好的?这表明咱们看重王叔,他心里头也会高兴的。谁不希望得到人重视?我和小小娘还商量着,逢年过节呢,也是要走动走动的,得拎些节礼送过去,便是往后王叔不教俩个孩子了,也得这么办。”
“这是为啥?”逢年过节都往王家送节礼,这可不是个小事哩。扬氏瞪圆了眼睛,她有点糊涂了,跟不上婆婆的思维。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话是这么说,一般做不到这份上的,但,该敬还是要敬着的,别人会说咱们施家家风好,性子厚道,有了这好名声,咱们家的孩子呀,说起亲事来就更顺畅些,你道你奶奶为什么这般好面子,有了好名声,到村里窜门,都会受欢迎些。”这会儿就婆媳四个,吕氏也就没藏着掖着,再者对这大儿媳说话,你得掰碎了说,太委婉她听不懂。
扬氏讷讷的点着脑袋,因着在想婆婆的话,那脑袋一下一下一直在点着,喻氏在旁边看着,偷偷的笑了起来,觉得大嫂也挺憨的。
将道理掰碎了讲给大儿媳,理完大儿媳,吕氏看向一直没说话的二儿媳,细声细气的道。“可进娘,你在琢磨着什么呢?皱着个眉头,苦大愁深,可是有什么难事?”二儿媳是很少这样的。
“我刚过去找她时,她就是这模样,不知道在想什么,问她,她跟我说没什么事儿,这一看就知道有事。”扬氏心想,连我都能看出来有事,肯定就是有事,且还不是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