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甜糕有些郁闷,软趴趴倒在琴桌上,学着方才漂亮哥哥的模样,拨了拨银白的弦:“林哥哥是不是把我忘记啦。”
江鹤声怕她烦闷,拿了梅花酥酪喂给她,轻声哄着小姑娘:“大抵是有事耽搁了,待少师大人得空,便能来领你了。”
小猫儿很乖巧,瞧见酥酪递到唇边儿了,就低下小脑袋,很自然地咬了一口,尖尖的小牙在酥酪上留下一个极浅极淡的咬痕,她瞧着,有些不高兴,又咬了几口,咬出个月牙儿,才满意了。
“哼——”
“林哥哥总是这样忙,他若忘了我,我就留在东宫不回去了,我同太子哥哥睡在一处,也是不妨碍的呀。”秦小猫儿轻声嘟囔着。
清瘦瓷白的指尖搭在琴弦上,乍然僵住。
江鹤声对上这小混账干干净净的漂亮眸子,静默了一会儿,他眨了眨眼睛,鸦睫轻颤,声音很轻,同这小混账说:“阿桥,女儿家当以名节为重。”
“名节?”
小甜糕软软糯糯的,倒在江鹤声怀里,抓着漂亮哥哥的头发玩儿,听见江鹤声的话,她仰头想了想,眉眼弯弯:“可是先前宫女姐姐说,日后,太子哥哥要纳我进东宫呢,那我同太子哥哥睡觉是很正常的事呀,既然是很正常的事,那于名节就不妨碍呀。”
“我很以名节为重的。”秦小猫儿重重点头,又往漂亮哥哥怀里蹭了蹭,仰着小脸儿,等着他来夸一夸她。
“胡说。”
江鹤声把这小软糕抓出来,他看着懵懵懂懂的漂亮小猫儿,抿了抿唇,微微蹙眉,捏了捏小猫儿的耳尖,冷声道:“何为纳?你便任由那些人作践你。”
“唔。”
秦小猫儿缩了缩小脑袋,她不大明白漂亮哥哥为何会生气,又不敢问他,细声细语的,有些委屈:“太子哥哥,你不要捏我呀。”
勤政殿内,灯火通明,檀香袅袅。
“少师大人。”
老太监扫着浮尘,匆匆忙忙走入殿内,对着眼前的青年人恭恭敬敬施了一礼,笑道:“陛下遇刺,现下各宫都在搜寻刺客,劳烦大人再等一等,现下还走不了。”
林岱岫立于白玉阶上,长身鹤立,身姿清隽,他手里拈着支梨木狼毫,遥遥看着殿门外鸦黑的天色,渥丹色长袍有些松散。
听见老太监的声音,他才回过神,微微抬起眼,颔首笑:“自当以陛下安危为重。”
“林卿。”
殿门外,走进来个身着黄袍的中年人,他手里提着金丝鸟笼,兴致勃勃往里走,他随手屏退宫人,道:“林卿,快瞧。”
“凉川有珍禽,生而能言,擅长仙音。”皇帝偏头逗弄着笼子里关着的青羽雀鸟儿,走到首位边,扫袍而坐,他低头,看着白玉阶上清清雅雅的青年人,笑,“林卿,你以为如何。”
“是不是很漂亮?”
皇帝把笼子里的青雀捧出来,那雀鸟竟不慌不乱,睁着绿豆大的小眼睛,直直站在皇帝的手心,皇帝心中甚悦,大笑:“凉川当赏。”
林岱岫垂眸,看着那只青雀,有些厌烦,面上却照例是温温柔柔的模样:“美甚。”
数万万将士在边疆死守国门,战死在凉川铁蹄下,后,济朝大军开拨塞外。
凉川见时局不利,不知从哪儿找来几只鸟雀进献给皇帝,四处散播“仙禽下凡,以侍天子”的谣传。
皇帝竟然信了,自以为功过千秋、得天恩宠,收了鸟雀便下令收兵,御赐凉川一大堆金银财宝,此后,待凉川如同友邦,全然不顾那些被凉川屠戮的城池,和塞外马革裹尸的数万忠魂。
“陛下可曾传过太医了?”
青年人敛眉,语气斯斯文文的,搁下手里的狼毫,温声道:“何方刺客如此大胆,竟敢独身擅闯御前。”
“那刺客并未近身,爱卿不必烦忧。”皇帝摆摆手,想起这事儿,有些不悦,“废太子阵前通敌,自个儿死了便罢了,那些个残党旧部竟还妄想再起风浪,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