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垂微微发热,魏曕按照折痕收起信,放入信封,然而脑海里全是殷氏的影子。
自从那年他从京城回来,殷氏就变了,不再那么谨慎怯弱,伺候他起居的时候也不再无微不至,但殷氏也只是变得更从容,心里还是很在意他,会在天热的时候及时送上来一碗凉茶或冰镇的瓜果,会在天冷的时候为他准备护手的膏药。
他与旁人比试时,殷氏明明什么都不懂,却坚信他是最厉害的,他要出发了,她怀着身子还要坚持在黎明时分送他到东华门外。
甚至在那方面,她也越来越大胆,竟然敢在马车里动手,虽然是他先开始的。
手拿着信封,魏曕陷入了种种回忆当中。
突然,冯腾的声音再次从外面传了进来:“三爷,您还往平城写信吗?写了再帮我带一次如何?”
魏曕脸色一沉,道:“不写。”
先前那封是为了报平安,免得她担心,再写一封,旁人怎么想?战场上的将士,哪个不惦记家人,凭什么别人都能忍,他却可以频繁地与家人书信往来?
写多了,魏曕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冯腾听出他话里的怒意,不再聒噪,闷闷离去。
晚饭过后,燕王单独叫魏曕留了一会儿。
“你媳妇信里都说了什么,孩子们没事吧?”
打仗要紧,但燕王也会想家,想儿子们有没有好好当差读书,想孙子们有没有头疼脑热。
但徐王妃的信只会报喜不报忧,说得都是一些让他放心的虚话,写了跟没写一样。
魏曕想了想,道:“全是一些琐碎,一页纸,大半页都在说五郎。”
跟着就把衡哥儿的趣事讲给父王听。
燕王眯着眼睛笑,然后问:“没提别人?”
魏曕只好又把三郎摔破头的事说了:“说是只是皮外伤,您别担心。”
燕王点点头:“不担心,小孩子谁没个磕磕碰碰,除了三郎,还写什么了?”
魏曕不可能把二哥与伶人的丑事说出来,会有告状之嫌,只好垂下眼帘,做难言之状。
燕王愣了愣,反应过来了,年轻人,老三媳妇肯定说了些肉麻的话。
于是,燕王就打发儿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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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兵跑得快,燕王等人都快追到金国的内境了,也没有成功拦截过金兵主力大军。
十月初,草原上突然下起一场大雪,鹅毛大的雪花随着寒风迎面吹来,叫人难以睁开眼睛。
大军继续前进了半日,积雪已经覆盖了所有草丛,天上是白的,地上也是白的,连兵马的身影也被不断飘落的白雪掩盖。
燕王召集将士们商议是继续追击,还是安营扎寨,等雪停再追。
郭啸道:“王爷,草原地势复杂,晴天还能辨别方向,现在雪这么大,我们冒然去追,可能会迷路,万一金兵再在前面设下埋伏,我军毫无防备,恐怕会反胜为败。”
这话太难听,燕王瞪了他一眼。
郭啸不怕挨瞪,只怕燕王一心立功坏了大局,他对草原最熟悉,下雪的草原简直会吃人。
虽然燕王是统帅,但营帐里有多一半的将士都是郭啸的亲信,他们都拥护郭啸的决定。
这时候,两个斥候披着一身雪回来了,说是雪太大,跟错了方向,已经找不到金兵的踪影。
此话恰好印证了郭啸的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