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个婆婆,真是没什么脾气,而且似乎很怕魏曕,像上午一家团聚的时候,婆婆应该也牵挂娘家哥哥的情况,却硬是没敢问出来,不知是怕打扰了魏曕与孩子们说话,还是怕得到什么坏消息,坏了团聚的好气氛。
次日早上,衡哥儿、循哥儿去学堂读书,殷蕙、魏曕抱着宁姐儿去了静好堂。
温顺妃瞧着儿子儿媳小孙女,人就笑了。
坐到厅堂后,魏曕抱着宁姐儿,看了一眼殷蕙。
殷蕙就觉得,魏曕叫她一起来,为的就是让她告诉婆婆这个噩耗,再让她出言劝慰婆婆,他在旁边看着就行了。
不过,殷蕙心疼婆婆,与其让魏曕冷冰冰地说出来,她愿意领这个差事。
坐到婆婆身边,殷蕙握住婆婆的手,目光怜惜地开了口。
温顺妃的眼泪哗啦啦地落下来。
兄长在京城为官,战事一起她的心就悬起来了,既担心兄长一家的安危,也担心儿子会不会受伤。
三年前儿子告诉她兄长一家入了大牢,但只是暂时关押并无定罪,温顺妃的心才稍稍安定,有消息总比没消息好,再有崔妹妹也经常安慰她,说新帝好名声,不会对燕王府的姻亲做什么。
昨日儿子回来,温顺妃很想打听一下,可孙子孙女们那么开心地围着儿子,温顺妃不想打扰儿子一家,就想着今日再问。
谁曾想,儿子儿媳主动说了出来。
一家四口,连小侄子小侄女也没了!
温顺妃这一哭就止不住了,殷蕙柔声地安抚着,魏曕沉着脸坐在一旁,宁姐儿见祖母哭得那么伤心,忽然也哭了。
女娃娃的哭声又响亮又委屈,还带着一丝恐慌,温顺妃被孙女的哭声一惊,抬起头来。
殷蕙趁机把女儿抱过来,挨着婆婆坐下:“宁宁不哭了,你看祖母也不哭了。”
宁姐儿的眼泪来得快收得也快,见祖母在看她,宁姐儿就朝祖母伸出手。
温顺妃接过宁姐儿,看着女娃娃泪汪汪的大眼睛,温顺妃忽然想起什么,眼中含泪地看向儿子:“如月呢?她怎么样了?”
当年长嫂病故,兄长要读书备考没有精力照顾幼女,温顺妃就把侄女接到身边抚养,从五六岁的女娃娃一直养成豆蔻少女,虽说是姑侄关系,温顺妃早把温如月当成了自己的女儿。如果温如月也出了不测,那她真是不想活了。
殷蕙也朝魏曕看去。
不知是魏曕自己心里庆幸,还是他有意安慰母亲,他冷冰冰的脸居然也露出一丝温和来,道:“表妹没事,妹婿并未参与战事,父皇继位后表妹还写了封信给我,说妹婿当初贬她做妾乃是应对朝廷的无奈之举,如今表妹又恢复了妻位,夫妻和睦。”
对温顺妃而言,此乃不幸中的万幸,知道侄女还好好的,她也没那么揪心了。
毕竟也是四十出头的人,承受力远比年轻人强,温顺妃渐渐平复下来,对儿子儿媳道:“你们快回去筹备宁姐儿的周岁宴吧,娘没事,过两天就好了。”
殷蕙知道婆婆现在需要一个人缅怀亡兄,就像上辈子听说祖父的死讯时,她其实谁都不想见,什么同情劝慰的话也不想听,只想一个人静静。与徐清婉、纪纤纤甚至婆婆、魏楹的频繁探望相比,魏曕的沉默寡言反而让她好受些,他只是抱着她,这安慰就足够了。
离开之前,殷蕙也抱了抱婆婆。
温顺妃又哭又笑的:“我又不是宁宁。”
殷蕙在婆婆耳边道:“其实王爷最心疼您了,昨晚为着如何跟您开口,愁得一晚都没怎么睡,他那人,就是话少。”
温顺妃悄悄看向儿子。
魏曕一直看着她们这边,见母亲泪眼婆娑地望过来,他很不是滋味。
温顺妃却很满足,擦掉眼泪,把儿子一家送出门口。
离开静好堂,魏曕问殷蕙:“你与母亲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