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故作平静的稳住了自己的身子,尽管心绪不宁,可还是面无表情的凝视着阿瑜,回道:“你所说的这些,不过都是你的游思妄想,全都不作数,我会把你护的好好的,谈何死于这处。”
他上前一步,抬起手来,指尖轻轻的描摹着阿瑜的下颌,似是要把那下颌的一丝红意,就此抹去。
尽量用着温和的声音同阿瑜说着:“好了,不要再胡思乱量了,就算我不能够随时随地的看护好你,我会指人在你的身侧护好你的安危,你所害怕的那些都不会发生,母亲那处,她若是不满意你的话,一切还有我在。”
“还有你说的笼中鸟雀,更是无稽之谈,有哪个主人家精细得养着鸟雀,那鸟雀还能反抗主人家的,你若是鸟雀的话,那你岂不是欺人太甚,把我这主人家根本不放在眼里。”
“你今日出逃之事,我也暂不追究了,断你的羽翼,不过就是想困着你,让你无路可逃罢了,若你不想我把你关在这处院落里,就不要再折腾了。”
说到后面,成言把手拂在了阿瑜的脖颈处,揉搓了一番,转身离开了,他怕再在这处待下去,听着阿瑜说一些子虚乌有的话,会让他变得焦躁至极,他听到阿瑜所说的那些设想,心中没由头的升起阵阵恐慌。
……
昼无事者夜不梦,日有所思,而夜有所梦。
成言前世循规蹈矩,可母亲送予他一个通房丫鬟,起初,他本不欲碰那丫鬟的,可那名唤阿蕴的丫头,日日出现在他的眼前,那姣好的面容,温顺的性子,时时都在提醒着他,就算他忍着不去碰她,在旁人的眼中,她已是清白不在,是他成言的通房丫鬟了。
他本就处于血气方剩的年纪,母亲也是体贴他身侧无女子侍奉,才把阿蕴送到他院中来。
每每看着那丫头,满心欢喜的望着他,他便知道那丫头对他是有意的,既是如此,不过就是一个通房丫头,也坏不了他的规矩,到时娶妻后,再予他一个妾室的身份,不亏待她便罢了。
而后,没过多久,他便宿入了她的房内,慢慢地便食髓知味,甘之如饴。
可事情并没有往可控的方向而去,他同阿蕴朝夕相处后,发觉了这人儿乖顺极了,不争不抢,身上的每一寸似是长在了他的心坎上,想着若是有一天,这人儿离开了他的身侧,他恐怕还会不习惯。
他得知母亲要为他相看妻子,所挑选的皆是名门贵女后,暗地里便横加阻拦,并多次婉拒母亲的好意。他怕母亲为他选的嫡妻,进门后会容不下阿蕴,曾有过不欲娶妻的念头,这般阿蕴便不会受委屈,故而迟迟不肯在母亲那处松口。
而这娶妻一事一拖再拖,拖了数年之久,眼见着母亲拿他没有法子,可她也一直犯着难,数年来为他迟迟不成婚之事,忧思甚重。
为此,他左右为难,随后派人在京都中,找着有没有身上患有隐疾的女子,其身份堪配他成国公府的世子夫人。
若是能如他所愿,在京都中能找到这么一个女子,他再与之相商,二人若能商定,他便把其娶进门后,不在意那女子的隐疾,可那女子也不能对他多加干预,他会给她应有的体面,而她就不能动他心上之人。
这般去做的话,表面上便可如了母亲的愿,母亲也不必日夜忧思,以至于身上病痛不断。阿蕴那处,等他娶妻后,随即便可把她抬为良妾,而后再找良机,把其良妾抬至为贵妾,总比过一直为通房丫鬟的身份待在他身侧。
为了阿蕴,他把多年的循途守辙毁于一旦,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宠妾灭妻会出现在他的身上。
可事事不能全如他所想所料,陛下假意对他看重,欲把公主下嫁于他,好对他加以牵制,待他尚公主后,朝堂上的一些大事,他可就不能多加插手,这般也就等同于截断了太子殿下的左右手。
等赐婚的旨意下来后,对策姑且还无,可见得二皇子一派蠢蠢欲动,皇帝似是病入膏肓,不过是强弩之末,便知道太子殿下的机会也就来了。
他所要尚的公主,是二皇子同母的亲皇妹,陛下明知道他是太子一派的臣子,偏偏还是把其掌上明珠下嫁于他,是何之心,他与太子早已猜透。正因此,不仅太子不会允他娶了那公主,顾虑太多的他,也不可能会遵其赐婚旨意。
抗旨定是不成的,可此事也还急不来,这一日未到婚期,便还有扭转的余地。
偏生得母亲看不透时局,想为他铲除前路的阻碍,朝堂之上,诸事繁多,云谲波诡,那段时日,他没有顾念到府上之事,也就不知道那嚣张跋扈的公主,还没进他成国公府的大门,便已对他后院之事,横加干涉。
她对母亲旁敲侧击,母亲没想着要去拏捏阿蕴,却出其不意,不过问于他,便随意取了阿蕴的性命。
等他回到府上,也没人把阿蕴的事告知于他,他在书房处理着一些公务之时,心一直无法静下来,而后想起晨时在朝堂之上,有那么一刻,心好似顿了一下,可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如今想起来,便坐立不安,总觉得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待他从前院往后院中去时,在回廊处,听得府上的丫鬟闲话:“世子爷院中的那位,今早被夫人处置了,说是直接给埋到荒外去了,说来也是可怜,在世子身侧伺候了那么久,不见世子给她一个名分,如今被夫人给任意处置了,死之前也只是区区一个通房的身份。”
“当年夫人为世子挑选通房,好在夫人看不上我,不然也不过就是她那下场。”
成言听着这两个丫鬟的对话,顿住了步子,阿蕴被母亲给处置了?
还不等他深想,那两个丫鬟便从不远处看到了他,霎时大惊,一路小跑了过来,跪在成言的脚边,口中求着:“世子饶命,世子饶命。”
她们在背地里讲着主子的私事,还被世子给听到,若是世子要追究的话,她们怕是要被发卖了。
“我院中的人,怎么了,你们方才所言,究竟是怎么回事?”成言察觉到眼前发昏,脚下已是要站不稳了,扶着回廊的红柱,低声的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