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识十几载?这中间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他按耐不住心中的妒意,沉着一双眸子,打量了陆子良许久。
若他没记错,陆子良是澧州人士,而阿瑜的过往,他也曾查过,江南的孤女,父母早已不在,她唯一的舅舅还任由舅母把她卖入风月之地,难道是下面的人探查错了?
这是他无法斩断的十几载,也无法抹去的十几载,和他言之情谊,难道他稀罕那两小无猜的情意?倒是有趣的很,成言嘴角噙起了冷笑,眸中却是冰寒无比。
“她是我的。”仅留下这几字,成言抱着阿瑜入了车舆,庆期见主子上了马车后,用剑直指着陆子良,防备着他会追上来。
待他往车辕上去时,便见陆子良想要不管不顾阻拦他。
陆子良眼睁睁地看着怀中的人被夺走,如今还听得成言此番露骨,半点儿都不掩饰的说出这话来,面上的愤懑之情,溢于言表,瞧着庆期手上的剑,毫不畏惧的上前,准备以身相抵,以躯作掣肘。
“陆大人,我家主子找了瑜姑娘多日,当下重逢,也算是情缘未了,你苦苦阻扰,又为何意?况且,方才陆大人不是要谢其相救之恩吗?而陆大人如今这番纠缠救命恩人,可以言之是出尔反尔,恩将仇报了,如此尽显道貌岸然,小人之态。”
庆期作为成言的随侍,寻常之时,也会和朝堂之上的官员打交道,应付起那些官员,也算是熟练至极,往日里,也是该得罪的得罪,不该得罪的得斟酌一二。
如今瞧着,因着瑜姑娘之故,主子对陆大人已是不耐烦,看起来是想远远地打发了他,庆期这般看的清楚,也没有必要收敛面上的不善,出言之词皆是些不甚中听的。
“噤声,走。”从车舆内骤然传来一声,话中尽是冷冽,庆期听之,不敢再多言了,唯恐会惹怒主子。
庆期控着套绳,架着马车便要离去,陆子良面上呈现着一片恍惚之色,就算真如他所言的那般,他陆子良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人,可这又怎样,只要能留住阿瑜,他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可他瞧着眼前的态势,若他以命阻拦,怕也是无济于事的,纵然如此,他也不能让他们径直离去。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一次在江南时的魔怔之态,不顾一切得追了上去。
“她是一个人,活生生的人,你把她桎梏在身边,终不会有好结果。”他跟在后面,狠命地追赶,不死心的说道。
成言坐在车舆中,怀中躺着阿瑜,他望着怀中的人,死死地盯着,尽管面上怒意未散,可瞧着怀中人的眼神,充满了眷恋。
耳边蓦然听到这一番话,瞳孔一缩,便是震怒,他顾及着怀中人,把她轻放在一侧,随之冷着脸,掀开绸帘,从庆期的腰间抽出那把剑,随之回到车舆内,探出车轩,不发一言,便往快要追上来的陆子良身上一刺。
眸中杀意凌冽,不加掩饰的看着陆子良,嗤笑言道:“我与她如何,与你何干,纵然你与她相识十几载,可如今她是我的,而你不过是个懦夫,她受苦难受难之时,你又在哪里?同我在这掰扯,简直就是笑话。”
说到底,阿瑜与陆子良相识十几载,让成言妒意丛生于心,可与陆子良言辞之时,便化为了利剑,直奔他而去。他是一个男子,自是知道,在情敌面前,诛己心,诛他心。
言辞诛心,不见血色。
而方才的那一剑,陆子良来不及躲开,被成言直直的刺中了右胸处,随之成言冷冷的看着他,讽笑一声,面不改色的把插入他胸口的剑,猛然拔出,他受此痛楚,追赶的脚步踉跄了一下,往地上直扑而下。
幸而在倒下的那一刻,双手撑着地,可胸前受其重伤,猛然吐出了一口血,待他强行不顾胸前的疼意,想起身追赶时,抬起头来,便见那马车跑得越来越远,直至化为了一个小点。
他死死地盯着远处,骤然眼前一片重影,昏昏沉沉,他强撑着想要起身,可身子软弱无力,随即倒了下去。
不待片刻,一人驾着一匹马奔来,瞧着那倒在地上的人,不知是为何意,甚是疑惑,由此利索得从马上跳了下来。
待走近陆子良的身边,才见着他胸前淌着血,随之这人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推了推他,唤了一声:“陆大人。”
“……”
主仆二人终是摆脱了陆子良,成言在车舆内吩咐庆期,回成国公府,他刚刚仔细瞧了一下阿瑜的伤处,那伤处虽看着可怖,可似乎没有大碍,这会儿晕着可能也是受其力,撞昏了过去,不过,究竟有没有好歹,还需府上的大夫瞧上一瞧。
半月前,成言受的那伤,瞧着已是无碍,可若让懂医术的人探一探脉象,便知不过是强撑着罢了,伤重时,心中优思过多,郁色挂在面容上,也不好好养伤,齐太医开的几帖子药,底下人熬好了送来,成言也是有一日没一日的用,断断续续,毫不在意。
就这般,糟蹋自己的身子,这伤怎么能养好。
就连齐太医都言,再这番下去,铁打的人,都要扛不住了,庆期几次冒死相劝,可皆无用,他无可奈何地看着主子就这般,强撑了半个多月。
如今,瑜姑娘终是被找回来了。
府上的大夫为阿瑜号完脉后,只写了一张安神的药方子,言之,阿瑜额间的伤处并无大碍,只需抹上些伤药,过些日子,便能愈合,棘手的是她心神不宁,脉象不稳,似是多梦,恐往后常伴有头晕疲惫之态。
庆期见着主子一听这话,眉头紧蹙,两眼直直地看着瑜姑娘,眸间幽深,似是在出神凝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