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要是没什么事, 安庆少有唉声叹气,今日也没什么不开心的事,突然这样, 江舒宁免不得要关心几分。
安庆别过头去, 望着窗柩前摆着的一尊金边六月雪,眼神放空,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我今天去坤宁宫可挨了好多说教, 心里有些不痛快, 长吁短叹发泄会儿,你不必在意。”
江舒宁听罢轻轻点头, 安静的坐在一边, 又将搁在小几上的兵书重新拾起来,借着灯光, 一页一页的仔细看着。
半晌过去,撑着腮的安庆回过头来。
“我让你不理我,你就真不搭理我了?”
江舒宁合拢书,侧眸过去, “公主说的话我自然是要听的。”
安庆颇为无奈,要换作是她宫里的明月,惊雀又或者是别枝, 这个时候肯定是要在旁边哄着她的,哪里会和江舒宁一样爱搭不理, 就真的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安庆坐正,半眯着眼,微微昂起头,“我突然发觉一个人唉声叹气没什么作用,你说些好听的话, 兴许我心情能好些呢!”
江舒宁哑然失笑,公主骨子里还是个小孩子的。才十二岁的人,疏解心情,肯定不如年长些的人。
“公主你要明白,即便在您眼中那些话是说教的,可也是为了您好呀,”想了想江舒宁,接着又道,“您受帝后宠爱,在整个京师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寻常人想要这些说教关心,怕是盼都盼不来呢。”
这些话要换做其他人来说,安庆肯定不信,可从江舒宁口中说出来就莫名有些将信将疑。
“你莫是在与我开玩笑吧?有哪个人会喜欢被说教的,再说了,被母后说就算了,还有被太子哥哥说,我可是两边受累。”
说着说着安庆突然一怔。
她这趟过去,倒也不全是挨了骂。
“江舒宁我问你,前些日子皇后诞辰宴上你们张家送的那卷经书,是不是你手抄的?”
据母后所说,这卷经书乃是江夫人和江小姐,可谓是情深意重,在那些金银财物的衬托下格外亮眼,也因此得了母后好一顿夸奖。
江舒宁颔首,“确实是我抄写的,不过也有母亲的功劳,公主何出此问?”
“你毕竟与我伴读,关于你的事母后自然会问咯,聊着聊着,不就说到了前些日子母后生辰上吗?还把你好夸一顿呢,说江家舒宁才貌兼备,是不可多得的佳人。”
安庆不过随意几句,入了江舒宁的耳,却叫她听的心口一颤。
好好的,皇后娘娘为什么要夸她?即便她那字练了好些年,可在看遍了大家书法的皇后眼中,最多只能算是雕虫小技,哪里值得她特地夸奖的。
现在的江舒宁早不是上辈子那个单纯无知的侍郎嫡女,任何风吹草动都值得她万分警惕。
江舒宁垂眸凝神,仔细梳理起上辈子她记忆里关于皇后的事项。
除开在这次诞辰上,号召命妇们募筹财物用于新设府之外,再有就是三年后替太子征纳侧妃了。皇后从来都是本分操持后宫事务,勤勤恳恳,贤惠温良,在满朝上下文武百官中颇有贤名,也深得皇帝信重。
即便是命妇们心不甘情不愿地捐资捐物,至少在明面上也是好听的,那是为了安置百姓,慰藉民生,使百姓安居乐业免生动乱的义举。
单论礼法规章,皇后所为,没有一样是落了人口舌的。
唯独征纳侧妃一事,与皇后平时行事大不相同。
为中宫太子采纳选侍,是由朝臣提及并非皇后主张。而原因呢,江舒宁也知道。
是因为无子。
彼时,太子妃入主东宫已有四年,整整四年,太子妃都未能替太子孕育子嗣,皇孙迟迟未能降生。这样的头等大事,还不得让文武百官炸开了锅。
于是,这太子选纳侧妃一事便顺理成章。
江舒宁记得,三年后入了东宫的两位选侍,一位是内阁次辅张启贤的庶女张芝歆,另一位则是如今礼部右侍郎徐寅的嫡次女徐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