掷地有声,但却带着不自然的颤音。
胥吏们手持着黑刀柄,两两相望,就在这时人群中匆匆赶来一名仆妇,她挤出人堆,带着歉意看向面前的胥吏。
“这位官爷真是不好意思,我们是林家的,这是我们家的小小姐,从京师过来的,如今身子有些不适,这才冲动鲁莽,可千万别怪罪于她!”
不识得他们不要紧,那还能认不出知府大人的轿辇吗?
正当那胥吏要发作问罪时,一旁站着的主薄认出了这仆妇的身份,张手喊停了胥吏行为。
而后,主薄与知府禀明了那女童的身份。
外祖父是淮安境内有名的皇商,声望极高,祖父虽已去世,但曾经是两朝元老在朝中也有不少支脉,父亲还是如今的礼部侍郎。
最要紧的是这女童,似乎与巡抚淮安的武安侯家有密切联系。
皇帝派武安侯巡抚淮安,这触动了许多人的利益,都指挥使司、按察司、布政司,都不敢轻举妄动,又更何况他一个小小的五品知府。
全量利弊得失,知府放过了这几人。
可还未等纪旻叙道谢,她就看见那个稚嫩的肩膀险些倒在雨地里。
那仆妇揽着她,对他说道:“小姐得知您的消息便过来了,可小姐如今还发着烧就不方便和您多说什么,这就先带小姐回去了。”
“您多保重!”
再后来,纪旻叙再也没见过她。
之后,牢中传来他父亲畏罪自尽的消息。
好一个畏罪自尽啊!只这四个字,就将他父亲的冤屈通通掩盖。
他不能死,他得活着,好好的活着,一步一步走向那个肮脏腐朽的地方,为他父亲陈冤雪屈,他要看清楚,知县背后,知府背后,究竟还有谁?
是面前的人给了他继续下去的机会。
那个挡在他身前,怒斥胥吏的小姑娘,让他一直不能忘记,一直牢牢的记在心底。
这是他发自内心,肺腑深处的情感。
他原以为会随着时间而消弥殆尽,可在宝华寺重逢后,纪旻叙便明白了,有些人,是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
但他同样明白,礼部侍郎嫡女是前途光明灿烂的,和他要做的事,要走的路,是全然没有交集的。所以他一直在克制,每每与她相遇,他都要装作从之前从未见过。
但她又为什么要这样问呢?
是因为,没有彻底忘记他么
在纪旻叙的思量中,江舒宁心头逐渐放松。
或许真是她多虑了,纪大人是心存善念的,而在纪大人眼中,曾经的自己是有可取之处的,待她格外好些,并无不妥。
江舒宁看着一如既往神色温和的人,她扬起唇畔,一双水盈盈的杏眼弯起来像极了一勾月牙,芙蓉靥、桃花腮,粉唇一点,却胜过草长莺飞春色无边。
“纪夫子过誉了,舒宁就是跟在外祖父背后玩闹罢了,要论我所做的事情,实在不值一提。”
纪大人祖籍是淮安南陵,又是如今新科状元,肯定是那边很有名的人物,按理来说,她在淮安呆了那样久,不应不认识的。
又想起传闻中,纪旻叙那扑朔迷离的身世,江舒宁越发觉得古怪。
下次回家时问问冬青白芍吧。她们两人与自己一道在,淮安生活了那样久,自己不记得的,她们或许知道呢。
这一日时光悄然而逝,转眼便到了马球比赛第二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