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翠莲嫌弃她娘一身的污血晦气,怕妨碍她肚子里“第三个丈夫的种”,所以全程缺席了刘秀娘的丧事。
还是房秋实一力操办的,祝大山也因此瞬间苍老了不少。
不过这男人还是有点可取之处,就是他在那之后十几年都没再找老伴儿,整天就帮着老二祝有财家带孩子,其他的时间都用来自责和忏悔了。
后来闭眼之前,还要求后辈把他跟刘秀娘合葬到一起,也算是个痴情种了。
只可惜,遇人不淑,碰到刘秀娘和祝翠莲这两个搅家精,好好的日子过成了悲剧。
房秋实上辈子在疗养院的时候就经常想,要是刘秀娘当初死的时候她就看出来端倪就好了。
那会儿祝翠莲整日待在祝家二楼,吃饭都是祝鸿来端着送上去的,一上去就是个把小时,还美其名曰,苗苗吃饭闹腾。
可那会苗苗早就懂事了,根本不闹。
她居然信了。
她实在是把人想得太好太善良,完全没有看出来这两个人之间的猫腻。
现在她看着生龙活虎的刘秀娘,有点想笑,又有点想落井下石。
她站在门口,微微侧身,避开了刘秀娘的偷袭,等刘秀娘哎呦一声跌在了田甜脚下,她才回头,满目怜悯地看着刘秀娘:“婶子,大姑姐上周赌博又欠了好几百,这么大的窟窿,谁帮她填补呢?总不会又是找你这个当娘的要吧?哎,你说说你,生了这么一个败家玩意儿,还得腆着一张老脸去找大山叔要钱,图什么呢?大山叔的钱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我劝你啊,还是适当地自私一点,别到最后落得个猪烦狗嫌的下场,得不偿失哦。”
房秋实说完,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淡然地迈进了祝家大门。
刘秀娘听着这话,两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动都动不了了。
她跟魔怔了似的,难以置信地念叨着:“不可能啊,翠莲的事她怎么知道的呢?我明明没告诉她啊。”
说话间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抬头看向田甜旁边站着的傅茉,厉声呵斥道:“是你对不对?是你告诉房秋实的?你这黑心烂肺的烂货,回去告诉你家嫂嫂,我家翠莲输掉的钱一定会十倍百倍地赢回来,叫她别得意太早!”
傅茉真是冤枉,好好看个戏都能被疯狗咬一口,不过她不怕,笑着睨了刘秀娘一眼:“这倒是求之不得了,我家嫂嫂就是欠教训,输两把也好,免得整天赢了钱就在我们面前臭显摆。你可要让你家翠莲加油啊婶子。”
刘秀娘被显摆到了,气得怒目圆睁,伸出粗糙的手,要去挠傅茉的脸。
这边正闹腾,那边房秋实已经大包小包地提着东西出来了。
她早两天就在收拾了,就是些衣服鞋袜什么的,夏天又不需要厚床褥,回头重新买张席子就能睡觉。
快到院门口的时候,祝大山喊住了她:“秋实,你过来。”
房秋实想了想,还是放下手里的东西,看了眼正在撕扯头发的刘秀娘,一声不响往回走。
祝大山穿着白色大背心,露出两只粗壮的膀子,手臂上的伤已经包扎起来了,看起来并无大碍。
他的眼中噙着泪花,硬是塞了两百块给房秋实:“这边刚赔了高家几千块,手头不那么阔绰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别嫌少,拿去付住家船的租金吧,至少可以让你缓个一两年的。”
“谢谢大山叔。”房秋实没客气,离婚她只拿了生产队分给她的三亩地和自己的工钱,别的都没拿,现在祝大山补偿她两百块不算多。
她也不嫌丢人,伸手就接了过来,随后笑笑:“还请大山叔帮我看着点我的书,我待会来拿。”
“没人要你的书,也看不懂。你放心好了。”祝大山听不得这一声“大山叔”,鼻子一酸,泪水跟断了线似的往大脚丫子上砸。
房秋实依旧一脸虚浮的笑,再也没有多说什么,转身离去了。
到了门口一看,刘秀娘已经败下阵来,正视图从傅茉手里扯回自己的辫子呢。
一边扯一边哭丧:“杀人啦,救命啊,傅茉这个小贱人要杀人啦!”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下意识停顿了一下,等她弯着腰撅着腚从腋窝下面看到来的是房秋实时,便再也喊不出口了。
她不要面子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