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君白穿过教学楼,绕过荷花池,看操场的铁丝网门开着,就走了进去。
红色塑胶跑道是暑假刚浇的,草皮暑期没养护好,深的深浅的浅,有些地方还秃了,沙坑里还留着几个脚印,篮球场那边有不少男生在打球。
这是宋君白待了整整三年的地方,从一开始的满心不忿,到后来的逐渐习惯,再到最后迫不及待的逃离。
离开的时候,宋君白对这里其实没留下多少好感,可多年之后再想起来,却发现这三年于她糟糕短暂的一生而言,已经算得上安稳。
至少,在这里的时候,她还不需要为家人的处境操心,不需要整日提心吊胆地活着。
纵使失去了省城的资源和平台,她也总还有一条看得见前方的路可以去争取。
她循着富有弹性的跑道慢吞吞地往人少的角落走,一直走到高低杠那片,四下无人,宋君白靠着高低杠背着光微微低下头。
沈路在学校里转了半天,才找到宋君白的背影,他以为宋君白这种优等生应该会在教学楼或者教务处那块儿转的,怎么也没想到她转到操场上来了。
他隔着铁丝网状似无意地靠近了一些,下一刻却整个人被镇住。
纤细柔弱得像朵小白花一样的姑娘,从兜里掏出了一包苏烟,打火机是小卖部一块钱一个的塑料劣质打火机。
抽烟的动作倒是很娴熟,烟雾腾起的时候,宋君白闭上了眼。
宋君白会抽烟很多年了,但没烟瘾,压力实在太大的时候,才会抽上一支,也不拘什么烟,反正她也抽不出好坏来,只是有的时候会觉得,人生实在太重了,总得找点什么来缓一缓。
学校周围是不允许学生买烟的,沈路这才想到从老纪馄饨店到学校,本来根本不会路过理发店,宋君白绕了这么一大圈,大概就是找地方买烟去了。
宋君白一支烟刚抽了一口,之前为了孩子一年多没碰烟,这会儿有些不适应,连连呛咳几下。
沈路黑了脸,心想,装得挺像那么回事儿的,其实根本就不会抽吧!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正义感,他扭头看了看铁丝网的门,离着老长一段,懒得绕了,后退两步猛地一蹿,直接从两米多高的铁丝网上翻了过去。
宋君白还没回过神来,烟就被人摘了,眼前罩下一片阴影。
她茫然抬头,是沈路。
发型真帅。
沈路摘下烟,被宋君白一眼看得差点忘词,愣了片刻,才把一个小时前在馄饨店没用上的腹稿改了改背出来——
“有什么事过不去的,别抽烟。”
宋君白怔了片刻,抿唇一笑。
沈路目光闪躲了几下,脖子火辣辣的。
但路哥不能怂,路哥最酷。
于是路哥恶狠狠一皱眉,伸手:“烟和打火机给我,学校里不让抽烟。”
宋君白依言把东西放在他手心里,还是笑。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
上辈子,她也问过这么一句,问完道了声谢就走了。
沈路扭过头,徒劳地抹了一把额头上渗出来的汗。
宋君白怎么这么乖,让给就给了。
也太好欺负了,难怪上辈子自己老是撞见她被人欺负。
“沈路,路过的路。”他咬着牙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