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季周身都是长而尖利的木刺,小孩很明显不是自己走进去的,这会儿正怯怯地缩起手,努力不让木刺扎到自己,但这明显无济于事,小孩不知道是累了还是怎么,站不太稳的样子,左摇右晃的,脖子上已经被划出了几道粉色的伤口,脸上也有一道,略深一些,已经渗出了血珠。
小孩大大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却没掉下来,见到宋君白也没吭声,只是扁了扁嘴。
宋君白周围看了一圈,没看到别人,没顾上月季的木刺,三两下拨开一条路,伸手叉着小孩腋下,直接拎了出来。
小孩愣愣地由着她把自己拎出来,好像呆住了,好半晌,他大眼珠子转了一下,才委委屈屈开口:“哥。”
宋君白:?
这小孩怎么回事?
她把小孩放到地上,自己也不知道说什么。
上辈子她倒是生了个小孩,但在那相处的短短十来天里,她怜爱那个柔软稚嫩的小生命,但同时又痛恨着他。
矛盾的情感在她的灵魂里狼奔豕突,找不到突破口,她不是个温柔的妈妈,但又实在狠不下心做出更多更偏激的事情。
失眠的夜里,她时常看着小孩的睡颜发呆,一看就是几个小时,有时候看着看着,眼泪便会忍不住流下来,她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哭,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空荡荡的心里其实并没有那么强烈的爱和恨,有的是巨大的茫然和空洞。
旁边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宋君白扭过头才发现,原来小孩是在叫别人。
而好巧不巧,这个别人,自己还真认识。
沈路连续跑了几天,孤儿院派出所鉴定中心走了好几遍,手续还没跑下来,最大的问题在于沈路未成年,而他又无法提供父母的信息。
沈路没看小孩,先是震惊地看了一眼宋君白,然后目光一下子落在了宋君白的手背上。
为了把小孩抱出花丛,她被木刺划出了几道伤口。
“你、你等一会儿。”
沈路一句话没顾上说,自己先跑了,于是又留下宋君白和小孩大眼瞪小眼。
“谢谢大姐姐。”到底还是小孩的社交能力更胜一筹,打破了尴尬的沉默。
宋君白面无表情:“哦。”
小孩茫然了一下,睁着大眼睛,咬了咬嘴唇,然后慢吞吞道:“大姐姐,你应该说不用谢。”
宋君白:……
旁边插过来蛮横的一句:“她凭什么要说不用谢?你谢谢她不是应该的吗?”
沈路蹙着眉,脸色还是一如既往地凶。
小孩往后缩了缩,宋君白这才发现,他一条腿是跛的。
宋君白罕见地心生愧意,搜肠刮肚想找句话来安慰一下小孩,还没来得及开口,沈路已经往前一步挡在了她和小孩中间。
“伸手。”沈路粗着嗓子。
宋君白疑惑伸手,沈路盯着她皓白的掌心,眉头皱得更深:“手背。”
翻过手去,手背上深浅不一的伤口露出来。
其实都不重,最深的也就出了一点血。
沈路手里拿着一瓶碘伏,和一袋棉签,用棉签蘸着碘伏给她手背上涂得黄黄的一片。
涂完又从裤兜里拿出创可贴来,隔空比划了一下,没上手:“你自己贴一下行不行?”
“不用,手背上贴不住,就一点点伤口,一会儿就好了。”宋君白拒绝了。
沈路皱着眉不说话,盯了她一会儿,最后败下阵来,把创可贴揣进兜里,又让宋君白伸出另一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