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叡身上没有什么灵丹妙药,如秦冬霖所?说?,他只是个修幻术的灵修。
于他而言,有用的是幻境中?的人,而非伍叡自身。
湫十还想?说?什么,就听他有些?疲惫似地道?:“陪我。”
下一刻,秦冬霖闭着眼,身体无声滑落,靠在美人榻的床沿边,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力气。
湫十望着这一幕,从?鼻尖出涌上一股巨大的酸意,她想?,三千年,无数个日日夜夜,他失控过几次,这样难捱的夜晚,他又无声度过几回。
什么道?心?不?稳,剑道?激进,她一个字都不?信。
秦冬霖的剑意是从?小用九天玄雷淬炼而成,稳扎稳打,凝实得不?行。从?前湫十跟他冷战,就喜欢看他被?惊雷逮着劈的样子,看着看着心?情就好了,等他冷着脸从?结界中?走出来,她已经能拉着他胳膊缠着要出去玩了。
如果?这样的道?心?,这样的剑意还能堕魔,那六界剑修,都无路可走了。
湫十屈膝坐在秦冬霖身侧,絮语般地跟他说?话:“这件事,我——”
秦冬霖没睁眼,但眉心?皱着,下颌线条根根分明,他打断她的话语,道?:“这件事,我处理。”
湫十停了片刻,而后轻声道?:“算了。”
“算了吧。”
秦冬霖抬眸,眼瞳里蕴着沉甸甸的黑,噬人的墨色一圈圈荡开,他问:“什么算了?”
湫十看着他那双眼,仿佛听见他在问。
是你?我之?间就这么算了,还是这件事算了。
昏暗的烛火下,湫十鬼使神差般伸手,捂了下他的眼睛,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说?:“阮姨和流夏都没有伤害我,这件事,按照魔族律法来吧。”
秦冬霖无声扯了下唇角,拒绝的话还未说?出口,就见她一只手落在他手背上,无声攥紧,耳边的声音似保证,又似安抚。
她道?:“秦冬霖,我们不?分开。”
秦冬霖唇色苍白?,黑色眼瞳如琉璃,良久,他侧首,冰凉的唇瓣落在她额心?,心?想?,只有这个时候,才感觉她没怎么变。
仍是那样会哄人。
情绪失控的后遗症在秦冬霖神志彻底回归之?后显露出来。
深夜,秦冬霖额心?滚烫,清绝的眉宇间全是病色,湫十低声唤了在门外伺候的女使,没多久,女使端着温水进来。一直守在院子里的几人也轻手轻脚地踏进里屋,伍斐为首的人才掀开只剩半面的珠帘,眼前的屏风便陡然在眼前炸开,四分五裂。
伍斐等人微楞,而后露出一副“又是这样”的神情,无奈地倒退几步。
“出去。”秦冬霖不?知何时睁开眼,他眼一垂,眉梢眼尾,皆是凉薄之?意,“非我允准,擅入西院者,自行领罚。”
说?罢,他又道?:“宋昀诃,你?来处理。”
闻言,阮芫身心?俱疲,她用力地摁了下眉心?,也知在这个时候,不?能多说?什么刺激秦冬霖,只好跟着伍斐等人又退出来。
湫十施了个小术法,将狼狈不?堪的里屋收拾了一番,秦冬霖躺在床榻上,陷入沉睡。
深夜,星月无影,寒风呼啸。
伍斐等人都来看过一趟,湫十坐下床沿的小凳上,一只手被?秦冬霖紧紧握着,阮芫进来时,她有些?无措,想?要站起身来。阮芫神色是说?不?出的复杂,她无声做了个手势,声音疲惫:“你?就坐着吧,别将他吵醒了。”
湫十点了点头,白?玉似的长指蜷缩着,肉眼可见的不?安。
伍叡望着这一幕,在心?底无声叹息一声,借着月明珠的光,探究的目光落在湫十脸上。
这张脸,他曾在自己的幻境中?看了无数次,可真正面对?面说?话,却还是头一次。
直到此时,他才明白?,十几日前,秦冬霖那句“她变了许多”是什么意思?。
眼前的人很安静,很乖,跟幻境中?古灵精怪,笑起来明艳动人的样子全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