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稷驻足,一语不发。
顾鸾望着他劝:“猪油蒙了心的臣子总是有的,发落了便是。好好的上元节,不值当为他坏了心情。”
他还是没说话。
她想了想,又道:“如今这事围观百姓众多,便不会惹出什么非议了,任谁说起来都要赞皇上一声明君。至于他先前言及太后娘娘,是真是假都还不知,就算是真,太后娘娘素来明辨是非,自也知谁对谁错。”
她劝得语重心长,只为帮他宽一宽心。
却听他道:“……朕原不想动手。”
她浅怔,他又言:“只是一时火气冲头,便没忍住。待回过神来,他已经……”
已经被他一脚踢飞了。
顾鸾望着他,哑了哑。
他的语气好似在解释什么,她却辨不清他在解释什么,这样的困惑在上一世时并不太有。上一世,她总能轻而易举地看清他的心思,他对她也从无遮掩。许多时候,他便是不说,她也知他在想些什么,现下却是他自顾自说了,她反倒摸不清了。
顾鸾一时心绪难言,又见他目光闪烁好似有些躲她,更涌起一股子低落。
这股子低落令她神情黯淡下去,却还是想让他心情好些,便道:“多亏皇上动了手,不然凭他方才那个劲头,奴婢不知还要吃什么亏。”
楚稷一愣,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她两眼,迟疑不决:“你这样想?”
“是呀。”顾鸾点点头,抬眸望着他,一字一顿道,“不然……奴婢是万万不知该如何是好的。”
她自问经过不少大风大浪,可方才那人抬手摸在她脸上的时候,她却一下子傻了。
她何曾见过这样举止轻浮的登徒子?心里只觉得恶心,身子却僵住,做不出分毫的反应。
他忽而笑了。笑了一声,静了静,又笑一声。
“皇上笑什么?”她问他,他摇摇头:“想起些趣事。”继而就又阔步往前走去,“方才被搅得菜都没顾上吃一口。走,换个地方用膳去。”
“……”顾鸾怔了怔,忙提步跟上他。跟到他身侧,她悄悄地抬眼去看,就见他脸上阴翳尽扫,眸中含笑,心中不禁揶揄:这大约也算君心难测?
二人走到巷子那头,便碰上了绕路迎过来的张俊。经了方才的波折,楚稷不好再在东市闲逛了,只得上了马车,转去与东市遥遥相对的西市。
西市中其实也有灯会,只是少一些,不如东市那般热闹。二人走马观花地看过去,末了犹是在集市尽头处找了个酒楼,这回安然进了二楼的雅间,唤了伙计进来点菜。
宫中,设在颐宁宫的上元家宴因为皇帝不在,而显得有些清冷。
妃嫔们个个心不在焉,连皇后兴致也不高。酒过三巡索性寻了个借口,说贤昭容坐着月子不能前来参宴,独自在思荷轩里不免冷清,她要过去看看。
“皇后行事周到。”太后颔首赞了她一句,便默许她离开了。
等她走远,太后却无可奈何地摇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