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月淡看着她,不疾不徐地与她说道理:“娘子,人在后宫,要么有宠,要么有势,不然便终是个无关紧要的人。眼下这宠嘛……”她笑一声,“倪氏被废之后,算是谁都没有了。可论势,皇后娘娘、仪嫔娘娘,还有舒嫔娘娘都是世家出身,再不济背后也有娘家撑着。您呢……”
她的目光在吴婕妤面上划了一圈:“您是尚寝局出来的。来日若哪位娘娘起了兴给皇上上道折子,说自己想抚育一位皇子公主,您说皇上是虑及孩子的前程会觉得您这无依无靠的生母更好,还是能为着心疼您把孩子给您留下?”
说到末处,她的视线停在了吴婕妤高高隆起的小腹上。
吴婕妤的呼吸有些不稳起来,紧抿着薄唇,视线慌乱。盈月知道这是戳中了她的软肋,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屈膝一福:“多谢娘子赏的茶,奴婢先行告退。”
吴婕妤一语不发,待盈月离开,一阵晕眩令她一下子扶住了额头。
“娘子!”身边的大宫女忙上前扶她,她摇了摇头,贝齿紧咬:“这是上了贼船了。”
谁也没料到,一张被宫人无意间剐坏了的福字能把她逼到这个地步。
她原是不怕的。因为她虽对今上心存敬畏,却觉他并非狠戾之人,况且她还有着身孕。
可盈月那张嘴巴着实厉害。
盈月说她不得宠,于皇上而言发落了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孩子生下来交给谁抚养不行?
盈月还说,皇上再贤明也有心情不好的时候,若趁他心情不好时将这种事禀上去,结果必定有趣。
这种事若皇上不在意,笑笑就过去了。
若在意,那就是大不敬。
三言两语,吴婕妤竟就这样被住了。她不敢去赌皇上的心思,更不敢赔上这个孩子的去留。
于是,盈月要她想办法借六尚局之手往御前塞个人,她干了。可她知道这是在涉险,看人被退回来,反倒有几分松气。
可盈月还要她借着生产为仪嫔开口,说几句好话,求皇上放仪嫔回来。
平心而论,这原不是难事。但凡这个孩子能平安降生,皇上必定会来看看,她劳苦功高,开这么个口皇上十之八|九会答应,就算不应也不会怪她什么。
可私心里,吴婕妤却不希望仪嫔回来。
从初见仪嫔开始,她就觉得仪嫔生了张精于算计的脸。这样的人在宫里不知会惹出什么样的风浪,也说不准这风浪会不会打到她身上。为着日后的太平日子,吴婕妤希望这样的人少些。
看她若不应这事……
依盈月适才所言,这太平日子只怕即刻就要没了。
吴婕妤抚着小腹,迟迟拿不定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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盈月走在宫道上,自知办了个好差。
仪嫔差她回来,原是想让她去御前递一递好处,看看有没有人能在圣驾面前说几句好话,好让仪嫔回宫来。若不能,能探听些圣上近来的消息也好。
可盈月回宫时,御前正出了大变故――宜姑姑说不干就不干了,封了个二品诰命,风光出宫,顾鸾顶替柳宜,摇身一变成了御前的大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