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招儿(“太后娘娘……佳妃就那么...)

宫阙有韶华 荔箫 3679 字 8个月前

楚稷想得苦恼,烦躁地翻个身,胡乱把身边熟睡的人抱住。

顾鸾觉得不适,皱起眉,在睡梦中推他。他也不松,就这么抱着她,接着琢磨。

于是顾鸾觉得这一夜睡得好累,身子被箍得僵硬,晨省时觉得每根筋骨都不对劲。

锁着眉睁开眼,她正想揉下眼睛,就听跟前的人说:“跟朕去趟江南。”

“啊?”顾鸾愣住。

天子巡幸江南并不罕见,只是怎的这样突然?昨日都还不曾听他提起,一觉醒来就突然说要去?

楚稷又道:“突然想再去看看。”

果然很突然。

她撑起身:“什么时候?”

他边起身由宫人们服侍着穿衣边道:“朕让他们尽快准备,争取端午后动身。”

现下已经四月廿七了。

天子出行从来不是小事,要准备的事情很多,七八天的工夫显得异常短暂。

是以自这日起,六尚局、内官监乃至朝中六部都忙得脚不沾地,连带着顾鸾这个御前掌事也分外疲累。

紧赶慢赶,御驾终是在五月初七离了京,让顾鸾没想到的是途中竟也很赶。走陆路的时候,他一度无心乘马车,嘱咐随行众人不必着急,自己带着她、带着几位重臣与亲近的宫人一路策马而行。

顾鸾到这时才真正意识到,柿子真是匹好马啊!

她的骑术并不如何高明,可柿子既懂事又能跑,愣是没让她掉过队。

如此一路急赶,陆路花费的时间缩减了一半。待得换了水路,顾鸾跟他在船上漂了足有三日才听说余下的众人也都陆续换水路了。

她几度问他为何这样着急,他只说路程漫长让人烦闷。这个理由倒也说得过去,路上的确既无聊又难受,尤其是走陆路的时候,一连数日闷在马车里吃不好睡不香,人人都能被耗得消瘦一大圈。

五月末,一路急赶的众人终于停了下来。

御驾这回没去苏州,也没去杭州,而是到了苏州东面数里之隔的海门县。

海门一地的官员从未见过圣颜,此番听闻圣驾要来,早已提心吊胆了数日。顾鸾随着楚稷走下御船,就见码头上两列官员都死死低着头。

楚稷并未同上次南巡时一样随口与他们搭话,而是径直上了马车,直奔行馆而去。

到了行馆,宫人们忙着收拾,楚稷拉着顾鸾回到屋中歇了下来。路上颠簸了数日,疲累也积攒了数日,顾鸾在床上躺了会儿就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已是傍晚,楚稷不在。

她唤来燕歌,问她:“皇上呢?”

燕歌答:“皇上说想出去跑跑马,已出去半晌了。”

顾鸾点点头,没多想。然而往后几日,楚稷几乎日日都出去跑马,一跑就是一整日,每天回来都风尘仆仆。

顾鸾没想到此番南巡竟是这个样子,心下多少有些奇怪,细想却也说不出什么。毕竟只是跑跑马,好像也没什么可说的。

如此一连七八日过去,顾鸾在某个午后正自惬意地品茶读书,燕歌忽而急匆匆地赶了来:“娘娘!”她人还没进屋就先喊了声,顾鸾正抬头看,燕歌跑进屋来,“娘娘。”

燕歌驻足福身,脸上多有不安,顾鸾放下书:“怎么了?”

“皇上……张公公说皇上和几位大人起了争执,请娘娘快去看看。”

顾鸾一怔:“缘何争执?”

“张公公没说。”燕歌边答边扶她起身,顾鸾坐到妆台前理了理妆容就出了卧房。

此行所用的行馆乃是当地富户献出来的宅子,规制自不比皇家行宫,格局只是寻常大户人家最长见的前宅后院。

楚稷与官员们议事的地方在前院的书房,顾鸾一路寻过去,果然一进院门就觉院中氛围肃杀,四下林立的宫人们都死死摒着息、低着头,见她到来才稍稍松了口气。

顾鸾未在院中多作停留,径自推开了书房的门。门声吱呀一响,屋中几人都看过来,几名地方上的官员并不认识她,但两名朝中随出来的重臣起了身,朝她一揖:“佳妃娘娘。”

话音未落,顾鸾就看到他们脸上更阴了一层。想想宫中从未停歇过的议论,她赶在他们指责她身为后宫不该干政之前先行开了口:“诸位大人位高权重,当公私分明――在这个地方,我是皇上的御前掌事女官,不是后宫的佳妃娘娘。”

二人皆一怔,顾鸾不等他们反应,提步进屋,立在了楚稷身侧。

她知道张俊请她过来多有拖她“劝架”的意思,可这个场合她却不好贸然开口,需得先听一听究竟出了什么事才好。

一来二去,顾鸾很快听懂了,楚稷竟是想占下周遭几处村镇,有些用来筹建行宫,有些拿来练兵。所涉之处的百姓皆需迁走,足有好几万人。

这般举动多有些昏君意味,在座几位官员虽按捺着不敢发火却也早已面色不善,变着法子来来回回地劝他。

有人说何必非用那几处村镇?这一带水土风貌都差不多,无人居住之处有的是,可由户部来细细挑选,择一风水宝地来用。

楚稷说:“可朕就看上这几处地方了。”

又有人说,如此让百姓们背井离乡,必要花不少银钱加以安置。若挑无人之处,将这笔钱省下来多好?

楚稷还是说:“可朕就看上这几处地方了。”

几位朝臣脸都绿了。

如此又一直僵持不下了一个时辰,君臣间并未能有结果,几人见天色已晚,只得先告了退。

楚稷摆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淡看着他们退出去,等到房门关上,抬了下眼皮:“坐。”

顾鸾左右看看,直接坐到了他膝头。

楚稷笑一声:“不用哄我。”

“我不哄你。”她搂住他的脖子,“我就是站累了。”

说罢她就真只在他怀中倚着,一个字也没再说。

这般静了半晌,楚稷倒有些忍不住了:“你不问问我为何突然这样?”

“你若想说,就自己告诉我;若不想,我问了你还要编谎话骗我,倒犯不上。”她说。

他一哂:“不怕我突然变昏君啊?”

“能说出这句话,就知道你不会。”她舒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