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极短的两个字里,贺云樱还是听出点意味。
萧熠并不是会轻易浪费时间的人,更不是一个随和或矜持的人。
口中应是应了,他心里却是仍旧关切着眼前病人的。
但萧熠会与宁夫人有什么关系呢。贺云樱引着萧熠到了堂屋坐下,吩咐人上茶的同时,再次飞快推算一回。
她记得萧熠的母亲早在八年前就过世了,是定远将军府的长女,名叫霍宁玉。牌位供奉在靖川王府祠堂里,但每年萧熠都会去天音寺的五云塔里单独祭祀。
霍家本是镇守西北的将门,就算有些亲戚也都在京中或郴州与凉州。至于萧氏一族本家,除了京中便是在淮州与蜀地。
想到这里,贺云樱心头忽然一跳。
宁夫人本来就不是华阳人,且来到华阳之后寄居金谷寺,几乎就是要斩断尘缘,那定然是先前在其他地方有过不如意的前尘。
难道宁夫人与萧熠已故的生母有什么关系?譬如与老靖川王妃过世有什么内情牵扯?
她这里还在盘算着,剑兰已经将两盏清茶送了上来。
“公子请。”刚才照面匆忙,其实都没有机会正式见礼,唯有安叔匆匆提了一嘴季先生与萧公子同行,贺云樱便当做没留意,此刻也是客气而敷衍地让了茶。
“多谢。”还是两个字。
萧熠目光低垂,昳丽面孔上几乎没有什么多余的神情。
似乎很是礼貌,进退言语之间客随主便,一个字也不曾多说。
然而当真细思,却连侍立在旁边的剑兰都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这位俊美至极的萧公子并不是郎中,却跟着季先生一起上门看病人,本身已经很奇怪了。
尤其此刻已经月上中天,这样晚了直接到春晖堂这样的女眷后宅,他居然没有一丝一毫觉得叨扰或者不好意思,也没有为自己解释几句的意思。
还就这样理所当然地坐下吃茶,比贺云樱这个主人更像是在等季先生诊断的宁夫人亲眷。
贺云樱也不想说话,萧熠本就有在外头行走办事的化名,虚应场面不过就是随口几句假话的事而已。
更何况,天下还有谁比前世的她更傻,对他的假话那样深信不疑呢。
蘅园十年,三千多个日日夜夜。
下头的人如何奉承可以不提,外头的人如何议论也可不计。
可权倾天下的摄政王萧某人,他自己的金口玉言,风月之间的那些轻声浅笑,温热呼吸中的低语呢喃。
她怎么就全都当真了呢,还真的就那样继续地一味沉沦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