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南阳居

二十三、

“县主如此说,让我这个教女无方的母亲更是惭愧。”蒋侧妃并不意外于贺云樱的回答,抬手示意丫鬟送了一个锦盒到贺云樱跟前:“微薄之礼,不足补偿。只希望县主与王爷早些消气,高抬贵手。”

贺云樱已经猜到了萧婳闺房里所谓的“闹鬼”,应该是萧熠授意青鳞卫去报复的。

不过,她既不会因此原谅萧婳,也不会去与萧熠说什么。

“侧妃高看我了。”贺云樱微微一笑,低头抿了一口茶,既没有接那锦盒,也没有接话。

“姑母。还是不要难为县主了。”眼看蒋侧妃还要再说什么,蒋际鸿主动微笑接口,“县主受伤实在委屈,王爷面子也有伤损,您致歉的诚意到了即可,要紧的还是婳表妹反省改正,不必今日非要县主的话罢。”

言罢,又转向贺云樱,再次拱手:“不知县主现在伤势恢复如何?走路可还有不适?”

蒋际鸿的声音很低沉,说话分寸拿捏得又合适,听起来礼貌却不疏离,同样也不会显得太套近乎。

“太用力还是有点疼,不过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贺云樱笑笑随口答了,“还未向蒋公子道谢,您送的药膏很好用。”

“县主客气。”蒋际鸿笑道,“若是县主能够得到荀先生青眼收入门下,将来便都是书院同窗了。对了,不知那本棋谱,县主可曾看过?”

贺云樱其实是看了的,因为那是一卷专门收录各式残局与奇招的棋谱,间中收录了不少棋坛轶事趣闻。

便是无意于棋道之人,读一读那些逸闻典故也很有意思。

但她想到那张书签,还是忍不住小小调皮一下:“十分好眠。”

蒋际鸿不由失笑:“——那,也算有助县主养伤了。”

正说笑间,外头传来了铃兰略有些紧张的禀报:“县主,王爷说请您过去,一同到老王妃院中探视。”

贺云樱心中咯噔一下,立刻起身向外走,到了门边处刚要迈步,又转头想向蒋侧妃与蒋际鸿致歉送客。

这时便听“咔啦!”一声巨响,远处天空传来了雷声。

贺云樱本能地一个激灵,这时蒋际鸿与蒋侧妃也起了身:“县主快去罢,若是方便的话,我们也去探望一下老王妃。”

贺云樱点点头,直接快步往霍宁玉院子过去。

一进堂屋,还没见到母亲,只看萧熠和季青原的脸色,贺云樱的心就猛地沉下去了。

“你再说一次?中毒?”萧熠此时也顾不上刚进门的贺云樱了,直接向季青原再进一步,脸色铁青,目光冷厉如刀。

季青原半低着头,竟不敢与萧熠对视:“……是。这毒性很是隐蔽绵密,之前没有发作,所以……”

“所以你是死人吗!”萧熠大怒,一把揪住季青原的领子拎起来,“金谷寺的姑子抓了也审了,母亲以前用过的药你也看了,这么多次请脉,到现在才知道中毒!”

他本就比季青原的身量要高两寸,激怒之下这一抓不免过于紧了。季青原的脸迅速涨红起来,连着干咳了两声:“我……确实……”

这时蒋侧妃与蒋际鸿也到了,见此情景便都站在门外,不敢进门。

林梧与另外随侍的青鳞卫同样不敢上前。

萧熠素来御下严厉,令行禁止,但也因着他威势极重,所以很少高声大怒,最多就是语气冷冽而已。

此时此景,在场众人大多没有见过。

除了贺云樱。

“兄长,您先放开季先生。”贺云樱心中的焦急忧虑并不逊于萧熠,理智还是在的,“有话好说。”

“你确实什么?”萧熠根本不理会贺云樱,不知是否会再次失去的母亲的恐惧如同滔天巨浪,将他全然挟裹其中,他手上甚至更紧了三分,“你只说,现在此毒有解无解?”

“兄长,你冷静些!”贺云樱又叫了一声,眼见季青原被勒得眼睛都有些泛红了。

她越发着急,声音也不由提高了:“殿下!”

萧熠终于松了手。

堂屋里一时静默,只有季青原在狼狈地喘了几口粗气之后,勉强措辞开口:“我的拔毒方子见效太缓,姨母现在的身体,不能拖了。现在只有请太医院会诊……”

贺云樱心下一片冰凉,难道重活一世,义母仍旧要在德化六年就撒手而去么……

“咳。不知王爷与县主,可听说过‘素娘子’之名么?”只听门外蒋际鸿干咳了一声,谨慎问道。

萧熠与贺云樱同时望过去:“不曾,是名医么?”

蒋际鸿欠身道:“听说是位解毒圣手,只是脾气有些古怪孤僻,比荀先生隐居更深,并不太好说话,但若是老王妃情势危急,或可一试。”

不待萧熠再追问,蒋际鸿又主动解释了一下自己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