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君王好细腰,楚宫多饿死。虽然如今小皇子还是吃了睡睡了吃哇哇大哭的时候,但皇帝既然觉得小皇子有文曲星之相,将来是块读书料子,京中的风气自然也随之跟上。
一时间所有书斋画楼的生意都好了不少,贺云樱这边虽然铺子小,但有文渊书院弟子,并同窗及几位夫子名头加持,年下倒也赚得盆满钵满。
尤其当初萧熠编纂的名家辑录,因着诗文择选合宜,不只是贵戚子弟读来深入浅出很容易上手,再者日常往常甚至御前奏对,或是入宫见驾等等,好像都有不少合宜引用的诗句文句。
不知不觉间,大受赞誉。
贺云樱便与书院的几位师兄商议了一下,请想赚些外快的师兄帮忙再次抄录。
其实文渊书院诸人,除了贺云樱身上挂着靖川王府柔善县主封号,并蒋际鸿是平南将军之子,还有窦启明是璋国公之子之外,余人大多出身清流或平民,家中有人做官的也不高,家底大多不算太过丰厚。
即便窦启明听上去是先皇后并璋国公的侄子,似乎出身显赫,但其父身为淮阳学政其实只有五品,也不算真的什么大富大贵。
且因着如今窦皇后已故,璋国公又即将告老,窦启明就更与寻常仕子并无太大差别。
而萧熠编纂的这集子先前总共只有十册,又只拿了六册出去卖,竟然被炒到了数十两的高价。
贺云樱因此直接给几位雅擅书法丹青的师兄开价,抄录一册,十两银子,若是能顺带加添几幅丹青插画在当中,价钱另加。
这条件自是让不少同窗动心,便是不那么缺钱的,也觉得可以赚个零花钱。甚至连平日里被师母约束严格,囊中羞涩的夫子,都有几位动了心,悄悄过来给贺云樱递话,表示只要这银子可以不让师母知道,八折!
贺云樱自是腹中偷笑,但还是表示师母大过天,万万不能瞒。如果夫子真的有功夫写,银子还是得拿给师母,但她这个做学生的可以偷偷孝敬些好酒小菜之类。
最终夫子们还是同意了,主要是估计着万一真的被夫人发现,得不偿失。
总之忙忙碌碌之下,贺云樱一直到年底都几乎忙得脚不沾地。
既顾着铺子,还要顾着功课,另外就是天气寒冷了,也挂念母亲霍宁玉的身体,每隔一天都叫剑兰去王府见季青原,确认一下母亲平安。
隔个三四天,自己则亲自带着些小菜或是新得的话本子过去探望一下。
只是因为功课越发着紧,往往不在王府留宿。
而先前因着萧熠买下的左院,年下也越发热闹。因为生意不错,自然就又收购了一批新书,另外除了抄录册子,也有书院夫子同窗的字画拿来售卖。所以整个院子内内外外都忙碌起来。
也有师兄弟过来在这里抄书顺便蹭饭,中间确实有人是家境困难些,便想连灯油、柴火、笔墨和饭菜钱也省了,也有是凑热闹的,师兄弟两三个人一起过来说说笑笑,省得干抄无聊。
这时也显出两处院子实在靠近,有时听着隔壁左院的走动声说笑声,剑兰和铃兰都有些感叹:“人多也挺好的,热热闹闹,年下也不显得冷清。当初柏秀才在的时候,几乎一点儿动静也没有,还没原先那熬药的老爷子响动大呢。”
“也不知道柏秀才怎么样了。进京这一趟,也赚了不少银子,要是回到小地方,可能说亲都够了。”
这话题居然连年纪最小的甘兰也插了一句:“说亲能用多少银子,我叔说当年娶我婶,下聘礼用了一两银子,村里都可羡慕了。”
“柏秀才应当不会去村里娶吧,那样好的学问,人又长得俊。”
“俊也没用啊,是个结巴,还干干瘦瘦的,看着就不能干活吃苦,除了给小姐抄书还能干什么呢?偏生这么好的差事还做不下去,哎。”
丫鬟们谈谈说说,不过闲话家常。贺云樱在房里听着,唇边只是笑。
要是萧熠在就好了,能听见这些大概又要气死。自己肯定也得再好好嘲笑欺负他一回。
可惜,他不在。且听着邸报上传来的消息,萧熠如今已经到了兖州,清查当地的粮仓并历年赋税、赈灾等事。
皇帝也发了圣谕嘉赏,称赞他恭谨用命云云,恰逢年下,赏了靖川王府若干金珠锦缎,又特旨体恤天寒路远,许可萧熠明年三月春暖,再回京面圣述职。
这样的嘉许恩恤,对于真正在外办差之人当然是求之不得。
可是贺云樱看着,心里难免就有些轻微的挂念甚至哀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