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太过昏暗,贺云樱看不清他的脸色,但感觉那应该是萧熠的一声苦笑。
她没有让萧熠将她拉到怀里,但她也没有在回夺的时候放开他的手。
“伯曜,过来。”
她继续向回拉,让萧熠到自己的怀里来。
萧熠缓缓舒了一口气,靠了过去,埋头在贺云樱的怀里,同时环住了她的腰。
贺云樱因为到底身量纤细,这样抱着高大的萧熠实在费力,所以便搂着他躺了下来。
两个人静静地相拥依偎了一会儿,萧熠才低声道:“明日,我会如期启程,但我会将柴兴义留给你。如果母亲有什么变故,让柴兴义给我传信,他会同时安排回京的接应。”
“嗯。”贺云樱点点头,又抚了抚他的头发与手臂,“我问了母亲,她最近又头晕了。但她刚才有此不祥之语,是因为收到了一位手帕交的丧信,心中感伤,不免多想。你暂时不要太担心。”
“暂时而已。”萧熠阖了眼帘,手中将贺云樱搂得更紧。
但几息之后,他就放了手,坐起身:“云樱,母亲是对的。我先前深陷权术,终究反噬;你应该选一个你喜欢的人,好好读书,做生意,做你想做的事。”
贺云樱单手支起头,抬眼望向他。
虽然帷帐中十分昏暗,但彼此太过熟悉,只凭轮廓与隐约影子,也大约知道对方的心绪。
“你告诉我什么是‘我想’做的事,那还是‘我想’的吗?”
贺云樱的声音自然也压得很低很轻,但语气却很果决,“我喜欢什么人,想做什么事,我自己知道。”
她伸出手指,戳了戳萧熠的额头:“你,外室,躺下。”
萧熠的心情虽然沉重,听了这话还是不免微微弯唇,依言重新躺下。
贺云樱俯身下去,轻轻吻在他额头上,随即抬起他的手臂,钻进他怀里。
萧熠合身将她抱紧,再次埋头在贺云樱的肩颈间。
他这次抱得好紧,甚至让贺云樱再次微微有一点心疼。
他害怕。
她知道。
他同样害怕再次成为没娘的孩子。
几乎过了半盏茶时间,萧熠才再次松开手,同时轻轻去亲贺云樱的面颊:“云樱,你为什么待我这样好?我哪里配。”
他的声音很低,低到贺云樱分不清那气音里有没有哽咽。
贺云樱抚摸着萧熠的脸庞,也去亲他:“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因为我的外室,俊俏,听话,让我满意吧。”
萧熠握了她的手,又在她掌心蹭了蹭:“还有几时俊俏,我也不知。但听话是一定的,这辈子都听你的。云樱——你能不能……”
他咬了咬牙,却终究改了口。
“不,我不能以我之危,再耽误你。你随自己的意思就好。”
贺云樱鼻子又酸了。
萧熠本是那样意气风发的人,本是那样习惯被人爱重尊崇的人。
到底要喜欢到什么地步,才会这样卑微。
她再次凑过去,主动吻他,只是这次是吻在唇上:“伯曜,我也害怕,但我会陪着你的。”
窗外的寒风掠过,是德化七年极其冷峭的元月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