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若不是他一再犹豫,沈曦也不会被那徐述抢走,如今两人已然和离,他从沈明琰口中得知沈曦即将抵达宁州,当即主动请旨景文帝,来宁州赈灾。
薛从湛搂着沈曦,骑马硬是从城西跑到了城北,眼看就要出城了,这才勒马停了下来。
他先下来,想将沈曦扶下马,谁知沈曦“啪”的一声甩开他的手,自个儿跳下来马,瞪着一双杏眼破口骂道:“无耻,不许你碰我!”
说着就提着裙子跑进了医馆里。
待抓完药出来,薛从湛却还在门口等着她,“刚刚是我不对,但是你别赌气,从城北到城西,要走十几里地,你吃不消的。”
沈曦拎着药包,冲他翻了个白眼,“我自己雇辆马车,不劳世子费心。”
薛从湛挡在她的面前,目不错珠的看着她,“可我就是想为你费心。”
沈曦呆了一下。
她抬头看着薛从湛,薛从湛亦认真地看着她。
他英俊的面庞带着少年人独有的意气风发,眼眸如黑曜石一般清澈明亮,里面闪动着许多她看不懂的情绪,没来由的,竟叫沈曦想到另一个人眼睛。
他的眼睛,总是带着三分的笑意,却幽黑深邃的仿若一潭古井水,带着丝丝的凉意,叫人忍不住看一眼就陷了进去,溺毙在其中又难以自拔。
沈曦怔凇片刻,缓缓别开了自己的目光,垂眸道:“世子,请慎言。”
“沈曦,难道你还爱着他吗?半年的时间,不足以让你忘记他吗?”
沈曦浑身打了一个寒颤,又听薛从湛恳切道:“当年是我看不明白自己的心,生生将你推给了别人,曦儿,如今你能否……再给我一个机会,我发誓会待你好。”
沈曦转过身来,看着他,“你知不知道,沈晴一直喜欢你?”
薛从湛沉默了一刻,说道:“我知,可我从来只拿她当妹妹。”
“但你也的确有过想要娶她的意思,对吗?”倘若不是,沈晴为何会一直苦苦等着薛从湛回头,“你给了她希望,就不要让她失望,倘若你真的不喜欢她,就去说清楚,永远不要——去欺骗一个爱你的人。”
沈曦说到这里,眼睛有些酸涩,她扭过头去,努力将眼泪憋回去,“我不喜欢你,这与我是否还喜欢谁无关,以后,还请世子离我远一些。”
她果断拒绝了薛从湛。
她同薛从湛从来不是一类人,费尽心思的去讨一个人的欢心,她做不到。
当初她决定放弃薛从湛的时候,就已经想明白了。
薛从湛还欲说什么,沈曦却并未给他开口的机会,她望了望不甚好的天色,径自上前拦下了一辆马车,给了车夫一把钱。
“老丈,去城西金水湖。”
宁州风雨如晦,长安却是一片歌舞升平。
刚刚开春,春寒料峭,乍暖还寒,空气中仍透着丝丝的寒意。
清晨。方侍中府上的小丫头就起了床,披了件厚厚的比甲,到库房里捡了一大筐的银丝炭往自家老爷的房间走去。
卧房中温暖如春,三个火盆围在罗汉床前烧着,小丫头进去没多久就出了一身的汗。
她悄悄的把身上的比甲解开了一些,小心翼翼的走到床前,从木筐里拾出四五块,每个火盆中都添了一些。
银丝炭无烟,这会儿一添,倏的一下就旺了起来,小丫头低着头去拎木筐,却不防长辫子掉进了火盆里,转瞬间就“呼呼的烧了起来。”
小丫头唬了一跳,没忍住就喊了一声出来。
从帐中探出一条细长的玉臂,紧接着,一个只着了一条葱黄绣牡丹肚兜儿的美人撩开帘子看了过来,带着清晨初起时浓厚的鼻音懒懒地说道:“谁那。”
小丫头瞪大一双眼睛,捂着嘴巴愣在了原地,一时连火都忘了扑。
而一侧床上的方侍中听到美人的声音,手一伸就将美人拦腰抱进了自个儿怀中,帐子一抖,伸出他那张圆胖的大脸来。
“混账东西,还不快滚出去!”
小丫头是被方侍中用鞋子砸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