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从湛冷哼一声,端起壶里的茶,像上次一样往外一泼,而后将茶壶重重的搁在了案几上。
徐述:“……”
这就有些小孩子心性了。
徐述面上常挂的笑容微敛,“薛世子,你是不是对本王有什么误会?”
薛从湛冷笑:“岂敢,王爷您如今身份高贵,但凡一句话示下身边之人无有敢不从,也不必管那人如何作想。在下不过是个小小的平西侯世子,哪里敢与您争锋?”
“哦,世子的意思,本王是在以权势压人?”
“除了这些,王爷你又还剩下什么?”薛从湛斜乜了徐述一眼。
一个没有健康的男人,何谈什么长相厮守,根本就是痴人说梦,虽说徐述现下身体已是大好,可他从小就是个病秧子,谁知道还能活多少年,就这么一直纠缠着沈曦,不过是白白耽误人家。
徐述说道:“本王以为世子这话不公平,家世地位都不是个人所能选择,世子说本王是以权势压人,那今日我们两个不如就抛却了身份,你不是平西侯世子,我也不是献王,我们以能力论高低,如何?”
薛从湛眉头一皱,“论文我必定比不过你,论武你必定也比不过我,这没有可比性。”
二人各有擅长,他不想趁人之危,更不想被徐述牵着鼻子走。
徐述颔道:“有理,不过曦儿她非货物,即便我们二人为她争得头破血流,她却未必乐意。因此,今时今刻我口中的这个“能力”,并非是指文武之道,而是你在一个人心目中的地位。”
说到这里,又微微一笑:“世子愿不愿意试一试,自己在心上人心目中的地位?”
不得不承认,徐述这话一出,薛从湛听得是心口一紧,但见徐述笑得一脸从容又欠揍的模样,三分好胜心成了十分,一咬牙说道:“谁怕谁!”
冬去春来,沈曦之前养的小狸花长大了,某日跑出去后再回来,肚子就胖了一圈,没几个月就生下了三只小猫崽。
沈曦听说会隐来了秦国公府的时候,正在逗小猫崽玩,一听说这消息,高兴的不得了,忙扔了手头的活计过去找他。
自从给徐述从南疆采完药回来后,会隐就一头扎进了终南山与人论道,沈曦就是想见也见不到,她拿会隐当成自个儿的师傅和引路人,只可惜会隐是隐世高人,见谁不见谁都是随心情的。
因此这会儿听说会隐亲自来找她了,沈曦可高兴坏了,巴巴的就跑去了花厅。
然而……
她见到不是会隐,而是两个她最不想见到的人?!
沈曦一进屋,就看见满地的狼藉,茶壶茶盏碎了一地,上首两侧,左边坐着的徐述在抚着胸口不住的咳嗽,咳得整个人面若白纸;右侧的薛从湛则也没好到哪里去,他衣服的袍角破成了一条条的,脸上和手上都是划得血口子,手臂上一道血痕还滴答着血珠。
好家伙,这是一场恶战啊,幸亏她来的……及时。
沈曦出去一趟,好歹也见过了不少大场面,因此见状她只是稍稍的愣了一瞬,便冷笑一声掉头就走。
这下别说薛从湛了,就连徐述都是一懵。
他断了双腿卧床养病那会儿,每次他一咳嗽,沈曦就过来嘘寒问暖的,怎的这次就不管用了?
薛从湛幸灾乐祸,“献王不必咳了,别当真咳出什么毛病来。”
徐述的脸就一沉。
出了花厅,沈曦径直往沈明琰的院子气冲冲走去。
不用说她都知道,一定是她那好大哥又诓骗了她,若不是碍于表姐的面子,她真想好好的骂一骂沈明琰,徐述与薛从湛究竟给了他多少好处,至于卖妹求荣吗?
只是院子没等她进去,就被门口的几个仆妇以世子夫人和世子在休憩为由阻拦了回去。
自然还是嫂嫂的身体重要。
沈曦不由郁卒,心想改日再找沈明琰那厮算账,刚刚走到路中央,就见不远处小鹂匆匆赶过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姑娘……腿,腿,腿断了!”
“什么?什么腿断了,你说清楚?”沈曦一愣,忙问。
“就是、就是……腿断了,刚刚奴婢亲眼所见,您快去看看……哎,姑娘,你去哪儿?在这边那!”
小鹂呆愣愣的看着沈曦往相反的方向跑去,喊都喊不住。
而另一边,花厅中,沈曦进来后眼见没有徐述,心顿时一提,揪着尚坐在上首的薛从湛,十分焦灼的问:“徐述在哪儿?你将他怎么样了?你快说话!!”
这话问的,薛从湛不悦道:“他还能去哪儿?知难而退了呗,也不看看自己那副样子,还不知道能活多久,就敢来纠缠你,本世子才不屑与一个病秧子……”
“闭嘴!谁允许你这么说他的?!”沈曦喊道,她红着眼圈儿怒瞪着薛从湛,“若他真的出什么事,我沈曦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说完匆匆跑了出去。
薛从湛心神一震,呆呆的盯着沈曦愈来愈远直至再也看不到的窈窕背影,面色一点点的衰败灰暗。
最终,他嘴角扯起一抹苦涩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