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皇帝拍拍他的肩头,“早些回去歇着吧,今日不用你表忠心,年底带兵来给朕看。”
蒙立应命退下,方走两步却就回转,回头叫了声主子。
皇帝将将跨进门来,还未进内室,闻言只回过头来问何事。
蒙立道:“早间阅兵时奴才未及回禀,方姑苏来信儿,前日诊出,李答应已有了一个月的身子,奴才……恭喜皇上。”
皇帝怔忡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立时眼角便飞扬起来,哈哈大笑,又指着他道:“此信报的好,朕得好好赏你,传旨户部,给蒙统领加俸一年。”
左右应命,又纷纷跟风磕头贺喜,皇帝龙心大悦,一连串加赏下来,众人喜不自胜,只听他又不断的吩咐:“传朕口谕,小主身边的太医皆赏银百两,侍婢奴才皆赏银五十两,叫他们务必尽心照顾小主,等朕回鸾,另有封赏。”
顿一顿,又朝蒙立道:“先才叫你去办的事,立刻着人去办。犒赏三军的大宴提到明日,后日往泉州,五日后回鸾南京祭陵。”
这一应的事,他吩咐的毫不含糊,办起来却有的耗,蒙立忙应命去办。
方走两步,后头就叫了一声“慢着!”
皇帝眉色一敛,紧跟着加了句:“传令,除近前之人,李答应有孕的消息不准走露半句,尤外朝之。倘有泄露者,以欺君罪论。”
令行禁止,一时上下内外,于李答应有孕一事,无不讳莫如深,倒将原本的喜气冲淡了几分。
倒也合了明微的心境,她原不善大喜大怒,此番有孕,虽初时震惊,后也安详和煦。倒是容钰,一时喜一时愁的,一天能变几十个脸,终于忍不住蹭到她跟前儿嘟囔:“它有娘,可真好……”
一言说的明微终究心软,轻轻揽过了他:“傻孩子。”
她怜爱的抚了抚他的肩膀,心里却点点苦涩,与他博弈,她终究得输得一败涂地。
她笑了笑:“你以后做它的哥哥,和它一起玩、一起读书写字,不好吗?”
容钰扁着嘴角抬头看了她一眼:“那你还教我读书写字吗?”
明微一点头:“自然。”
那厢便立刻破涕为笑了,明微莞尔,执了团扇起身,回眸招呼朝云:“叫满福去备车,想长公主今日回来不及,叫上怡宁,我们这会儿过去。”
这一月以来,明微在义塾讲学,每三日一讲,几乎已成惯例。容钰不喜读书,却喜听她授课。多晦涩难懂的东西,从她口讲出来都变得珊珊可爱,便听不懂,也是一种享受。尤其有时候她与人议论,不紧不慢将人说的哑口无言的时候,他恨不得使劲儿拍手较好——事实他也这么做了,不过怡宁一个眼神儿就叫他默默收敛了。
不等朝云回声儿,他就先跳了起来,抢先道:“我去我去,满福儿——备车出门……”
陆满福急慌慌过来,陪着笑道:“今日天热的很,您早起没用什么东西,晌午又只用了些果蔬,再大老远的跑到书院去一连讲个把时辰的话如何吃得消?这一回且就回了他们,罢了吧……”
“正是天热,才出去透透气。”明微由朝云服侍着梳头,浑没在意的从镜子里扫了他一眼。
陆满福却抄着两手犯了难:“小主这两日害喜厉害,万岁爷着人吩咐来着,叫奴才们伺候着您好生将养……”
“她就是给闷坏的。”容钰气鼓鼓,“你不说不就得了!”
他还省得瞒着,到明微就成了“我自个儿有数,你自去办,不必理会他”了。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陆满福吓得肝儿颤,却也一五一十的照办了。
明微说是说,究竟近两日胃口不好,至于体力不济,加上天气炎热,只讲了素日一半便罢了课。
“早知就不来了。”见她压着嗓子眼儿难受,容钰眉毛几乎拧成了疙瘩,一个劲儿的唉声叹气。
陆满福脚不沾地的忙前忙后,叫人搬来冰盆,远远近近的扇风,又怕热到又怕凉到,急得一脑门子汗,听得此言,忙趁机说:“可不是,小主如今是一个人担着两个人的分量,明儿咱可不能再出来折腾了。”
一面说一面递了茶过来。
明微胃里翻腾的厉害,往常用茶水压一压便可缓些,此番朝云捧茶给她,闻到茶叶的香气,反呕得更加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