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瞧见殿下带来的鱼了,虽然个头小小,但肯定肉质鲜美,赶明儿烤了吃?”许连琅并没有发现路介明的不妥,将自己的手从他手心里抽回来。
路介明看着她抽手的动作,嘴角用力抬了抬,“姐姐喜欢就好,我稍后出去一趟,若是回来晚了,姐姐勿等。”
许连琅自然是不放心的,天都黑透了,“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路介明灰白一片的脸上满是嗜血的阴狠,但夜幕给了他最好的隐藏,他那张白玉般的脸借着黑夜在许连琅面前蒙混过关,“今日下水捉鱼时,将一块玉佩放在了岸边,上来的时候着急回去,忘记了拿。”
路介明有什么玉佩呢,许连琅思索一通,当即就想到了那块已经破损了些的刻有他生辰的玉佩。
想起那日自己并不光明磊落的偷看,许连琅很是心虚,便不再多问,放他出去,“些回来啊。”
路介明应声,“嗯”。
没有往日的清朗,音压的很沉。
一更天的时候,路介明还没有回来,许连琅自然是不睡等他的,她单手托腮,看着今早在帕子上绣好的花样,竹子样式看起来简单,但绣好实在难。
她折腾了有几天了,本想着为路介明做件里衣,衣服大小都量好了,就差这最后一步了。
她想在襟口绣些雅竹,竹子寓意好,她既希望殿下身型如劲竹,挺拔高大,又希望殿下成为君子竹一般,清正雅致。
她下了心思,这几日都在绣竹,希望可以绣出最好的一株。
今日绣的这个,看上去已经很接近她心所想的形状了,只是竹尖叶不够传神,她正打算扯来针线略做修改时,被几声敲击门棱的声音打断。
外面探头探脑的是个生面孔。
十三四岁的小婢女,个子小小的,扒着门棱眨着一双细长的眼。
见她望过来,她反倒被吓了一跳,她吞咽口水,背书似的将那人告知她的话,一句不落的重复说给许连琅:“李日公公说,今夜连琅姑娘要是不去,他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小婢女声音稚嫩,将李日话里的恐怖泄掉三分,许连琅愣了一下,细细理解这句话,才回过神来,但依然疑惑。
王福禄今日才说要他去李日公公那处详细谈,这大晚上的就整了这一出?难道是若她不去,王福禄就要杀了李日?
她想起,王福禄那张瘆人的脸,越发觉得可能性十分大。
说到底也是自己惹出来的事,平白伤了李日公公就是大罪过了。
尽管她一脸莫名其妙,从被收义女,再到被迫接受调派,她都算是完完全全的被动者。
她随那小婢女赶忙出了耸云阁,临走前,看到容嫔殿内烛火已熄,她本也不指望容嫔可以等一等路介明回来,但看一眼,她安然无事,许连琅也就好安心离开耸云阁。
现在的容嫔,基本上刚说完的话,下一刻就已经想不起来了。
所以怕容嫔真的记忆差到记不得耸云阁的路,现在基本上耸云阁是不敢离开人的。要不是路介明在,要不就是许连琅在。两人一旦同时离开,大多时间都是等容嫔午睡光景。
一般这样的时候,她往往领着路介明去看容昭,小孩子一天一个样子,如今正是可爱的月份,许连琅不是很喜欢小孩子,但她喜欢看路介明冷着一张脸目光却柔和到不行的样子。
今夜属实特殊,许连琅希望可以速战速决,方便她尽回到耸云阁。夜晚往往是容嫔发病的高频时段。
她脚步迈的很急,期间小婢女几次跟不上她,临近李日公公那小船处,婢女忽的转了个小弯,待许连琅反应过来时,已经消失不见了。
一更天的芦苇岸没有半个人影,半人高的挨过了寒冬的枯枝芦苇飘飘荡荡,蹭着皮肤走像是蝎子的尾,冷不丁的划一下,让人冷汗全流。
但更让人狂冒冷汗的远远不止于此,下一眼看到的场景,直接让许连琅在这个阳春三月汗毛倒立,浑身冒出鸡皮疙瘩。
李日公公的船停在岸边,在河面上留下个孤寂如鬼的独身影子。
就是在这艘船上,同样映照出了一个鬼魅身影,那身影真如许连琅所愿,越发如青竹挺拔,但却与竹的品行相去甚远,甚至于走向了极端。
修长漂亮的指尖紧紧的捏着匕首的柄,匕首尖端锐利冰冷,在这样的黑夜下都能反出一道冷光,而这道冷光越来越接近一个跪爬在地的人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