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宋正昀惊愕地偏头。

“该去的地方都带她去过了,觉得没什么遗憾了,也没什么盼头。”宋堰的眼睛盯着藏蓝色的床帐,“活不下去了,不如下去陪她。”

“……”宋正昀愣了片刻,点头道,“你可真孝顺啊。”

“我——”宋堰被他这句话噎得咬牙,坐起来想要揍他一拳,但看着宋正昀脸上青青紫紫的伤,眼睛都肿得睁不开了,到底没下去那个手。

“但是,我觉得,”沉默片刻,宋正昀喃喃道,“宝瑜好像也回来了。”

宋堰没有回答。他心所想的,和宋正昀一样。

两人心都装着事,一时间没有人说话,不知过了多久,宋堰听见奉在拍门:“小少爷,三爷,老爷和老夫人回来了,在明冬院,说让你们过去呢。噢,四姑娘也回来了。”

宋堰与宋正昀对视一眼,俱利落地爬起来,朝着明冬院奔过去。

……

一大家子终于聚齐,热闹得好像过年,只不过每个人的脸上都没有笑意。

宋老爷看着宋堰和宋正昀脸上的伤,恨铁不成钢地哆嗦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骂。

宋家并不是个和睦的家庭,各有心思,互相猜忌。

就连着宋老爷和宋老夫人,上辈子一起过了四十几年,也是面和心不和。宋老夫人恨宋老爷年轻时候总在外面胡来,不知给她养了多少个外事,宋老爷嫌老夫人过于精明算计,毫无女人味不说,还管他纳妾。但上辈子好歹一起走到了最后,重活一世,倒是恩爱了许多。

至于三个小辈,其间恩怨更是数不胜数,一个钱字,足够毁了所有温情。

五个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有些尴尬。

宋老夫人最先打破尴尬:“那和离书,真的销毁了?没有第二份吧?”

宋堰道:“我以前听宝瑜——”

一瞬间,他看到桌上所有人的目光都朝他扫视过来,俱是不满。

宋堰顿了顿,不得不改口:“我以前听大夫人说过,我爹只给她留了一份,那时候爹病重了,签不了第二份。”

“那就好。”宋老夫人长舒了一口气,“这样,宝瑜便走不了了。”

她想了想,又道:“既然每个人都是死后重来的,话都说开了,家有家规,咱们也得立些规矩。这第一条就是,所有的尊卑,都按着现在时间的尊卑来。在家里,还是要听老爷的话,至于家里的生意该落到谁手里,也按着上辈子的过程来。”

宋老夫人说尊卑的时候,看向了宋堰。

前世,宋堰起兵后权势极盛,差一步就可登基,是宋家当之无愧的掌权人,宋老夫人是在提醒他,不要与宋老爷争权。

说到生意的时候,看向了宋正昀。

前世宋家的大部分生意都落到了宋堰的手里,留给宋正昀的只是一些零散的铺子,不成气候。宋老夫人用眼神示意宋正昀,让他不要利用记忆的优势,与宋堰夺权,最后搞得宋家鸡犬不宁。

宋正昀明显的不服气,但是迫于老夫人的威压,还是不情愿地“嗯”了声。

宋俏终于开口,磕磕绊绊的:“娘,那我……我还得再嫁给,柳嘉容吗?”

宋俏今年十八岁,到了该成亲的年纪,上辈子,十八岁的时候,她嫁给了柳家一个二婚的庶子,柳嘉容。

柳嘉容长得俊美非凡,性情也风流倜傥,年轻时候的宋俏对他一见倾心,立誓此生非他不嫁,甚至不惜和宋家人大闹了一场。宋老夫人对她太过失望,也就随她去了。直到嫁过去之后,宋俏才知道,柳嘉容果然不是良配,但已经悔之晚矣。

宋俏在柳家时,曾经小产了两次,柳家人照顾不周,她只能回宋家求助,宋老夫人不愿意见她,每次都只有宝瑜来。宝瑜心细,万事亲力亲为,宋俏有一次产后染了风寒,差点死了,幸亏宝瑜在,才帮助她度过了难关。

后来宋俏抢来了柳家的财政大权,逼死了柳嘉容,终于扬眉吐气,想要回宋家看看宝瑜的时候,却得到了她已经自尽的消息。

“如今,你爱慕柳嘉容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淮宁城了。”宋老夫人道,她拍了拍宋俏的手,“不过,你若不愿,咱们就不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