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借,不是舍与。
然而少女却转身就跑,像是生怕贺云槿反应一般。
上马车的时候,虞姝回头看了一眼贺云槿,见他不曾扔开那手炉,心下稍安,她拢紧了披风,忽然有点后悔,早知道手炉送的出去,把披风也给他好了。
车驾渐行渐远,直到与风雪交融,依旧跪在雪地里的少年,不曾动弹过半分,贺云槿低眉看了一眼那藕色手炉,手炉上已落下不少积雪,那炉子竟是仿佛还带着点梅香,像极了那女孩身上的味道。
虞姝…
她叫虞姝。
太子浑身冰冷僵硬,唯独膝边有一丝暖意,从膝盖传到了心口,不知是现实,还是幻觉。
正阳宫外,有小太监来迎,虞姝顺手塞了个玉镯子给他,问了句太子所犯何错。
小太监晓得长宣郡主的地位,小声答道:“豫王殿下和太子起了点争执,豫王殿下被圣上罚了一月的俸禄,太子被圣上罚跪四个时辰。”
虞姝怔然,同为儿子,太子还是嫡子,可一同犯错时豫王只是被不痛不痒的罚了一月俸禄,而太子却被罚在这冰天雪地里跪上四个时辰。
四个时辰之后,他的双腿还能保住吗?
看小太监的样子,显然对豫王更加尊敬,而说到太子,略显随意,便知晓这样偏心的事对于太子来说怕是家常便饭。
虞姝心里又生起了怀疑,瞧着如今太子的处境,那个梦是真的吗?
就这般不被重视的太子,真的能顺利登基成为天子吗
到了正阳宫,通禀之后进入内殿,上首坐着乾德帝,身侧是皇贵妃虞氏,也是虞姝的姑母,虞姝压下心的思绪,屈膝跪拜。
“臣女拜见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女拜见皇贵妃娘娘,叩请娘娘金安!”
“免礼。”乾德帝笑着招手,“蓁蓁上来让朕好生瞧瞧,可有些年头未见了。”
虞姝笑着上前,三人好生叙旧一番。
片刻后,虞姝状似无意道:“臣女许久未回,对燕京甚是陌生,可得好好逛逛。”
“可叫舞…罢了,还是让豫王等人陪你去吧。”乾德帝本想说让舞阳陪着虞姝去,可是想到幼时两人就是不对付,还是算了。
“姑父,蓁蓁能请太子殿下陪我逛逛燕京吗?还记得从前太子殿下做的小木人可好看了。”
“你入宫的时候瞧见太子了?”乾德帝一眼便猜到。
“是啊,姑父,外边的雪越发大了,您宽心仁厚,就饶了太子殿下吧,这般跪下去,怕是会伤了双腿。”虞姝哀求的望着乾德帝,语气带着撒娇乖甜。
“圣上,妾身瞧着太子也跪了许久,您就饶他一次,若是伤了双腿便麻烦了。”皇贵妃虽不明白虞姝为何替太子说话,却也顺着她的话说。
“罢了,蓁蓁回来,朕高兴,那就看在蓁蓁的面子上饶他一回,李竞,让太子回去吧,在太子府反省一月。”
“多谢姑父。”虞姝松了口气。
“太子殿下,长宣郡主替你向圣上求情,免了你今日的罚跪,罚在太子府反省一月。”李竞穿着厚实的夹绒短袄,小太监撑着伞,可风雪打在身上还有些冷。
再看太子穿着单薄的秋衣,也见怪不怪,这个太子活的比宫里的下人还不如,怕是在太子之位上待不了多久,也无人重视,若不是才进京的长宣郡主求情,怕是还有的跪。
“儿臣跪谢父皇隆恩。”贺云槿弯腰跪拜,额头触到地面的时候,再没有比此刻更清醒的时候。
“太子无事就些回去,老奴也要回宫复命。”李竞语气满是不耐烦,在这站了一会,冷风嗖嗖的往脖子里钻。
贺云槿并未回话,只是缓慢的动了动被冻僵的手脚,五指似乎都被寒冰封印了,毫无知觉,而站着的李竞眼皮子都未曾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