仨人有说有笑的,在日暮时分,马车到达了广济寺。

接下来的四日,晨钟暮鼓,或是听经,或是在禅房打坐,亦或是去后山散步赏景,寺庙里的日子清静又自在。

让顾沅觉得玄乎的是,自从她住进寺庙后,每日都睡得很安稳,再没做过那些乱七八糟的梦。

避世的清静日子转瞬而逝,眨眼到了二十六日,顾沅她们也该离开了。

这日早晨,山间下了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那根根如银针般的雨从灰白色云层里落下来,将寺庙随处可见的草木冲刷的嫩绿清透。

用过早膳后,顾沅像前几日一样,照常去前殿上香。

有小沙弥站在门槛外探头探脑,等她上完香后,立马走上前,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嗓音清越道,“女施主,我们住持请您一叙。”

顾沅错愕。

广济寺的住持明远法师,是大渊朝深具名望的得道高僧,轻易不见客。

上回永平侯夫人来广济寺求平安符,二月的寒冬天气,她站在雪地里腿都冻麻了,人也差点撅过去,明远法师才大发慈悲见她一面,并给了她一道开过光的平安符。

这般算起来,明远法师也算是顾沅的救命恩人。

虽不知道法师为何突然找到自己,但顾沅还是跟着这小沙弥去了。

穿过一道曲折的繁茂的花木幽径,顾沅总算见到了明远法师

一个须发皆白、慈眉善目的清瘦老和尚。

两人互相见了礼,顾沅恭敬问道,“不知法师找我过来,是为何事?”

明远法师示意她坐下,不紧不慢的给她倒了杯香气清雅的白茶,又缓缓抬起眼,凝视了她一番。须臾,他嗓音苍老的感叹道,“姑娘果真是大贵之相……”

顾沅微怔,一侧的谷雨接话道,“我家姑娘是侯府嫡女,可不就是大贵之相。”

明远法师摇了摇头,捧着茶杯道,“老衲说的富贵,远不止此。姑娘你乃天生凤命,将来定会手握凤印,母仪天下。”

顾沅眉心猛地一跳,讷讷道,“法师,这话可不能乱说,我就一寻常女子,从不敢奢求那样的富贵。”

“有些事,冥冥之早有注定,非人力能改变的。”

这话说得玄,顾沅白皙的小脸严肃的板起来,淡声道,“法师,明日我的未婚夫便要来我家下聘了……我未婚夫家不过三品官,忠心事君,绝无二心。”

明远法师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一般,喝了一大口茶,自顾自的说道,“按理说,你天生凤命,本该顺遂一生,只是你命有一道情劫。若是能过了这道情劫,你便能圆满一生,若是过不去,唉……”

他叹了口气,意味深长的看向顾沅,“这回,你莫要重蹈覆辙了。”

说完这些,他便将顾沅请了出去。

走在回去的路上,顾沅还一头雾水。

就连谷雨都忍不住嘟囔,“姑娘,你说这明远法师是不是念经念糊涂了?这都哪跟哪儿啊。”

顾沅抿了抿唇,敛眉道,“谷雨,今日这事,你不准跟任何人说。”

谷雨见她语气严肃,心头一凛,也端正起态度,“是,奴婢知道。”

顾沅稍稍抬眼看了下天空,雨停了,是漂亮的雨过天青色。

她缓了缓心神,只当没刚才那件事,神色自若的回到了客房。

用过午间斋饭后,顾沅一行人也收拾好箱笼,回城里了。

张韫素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坐在回程的马车上,兴高采烈道,“总算要回来了,这几天在寺庙里吃斋念佛,把我闷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