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渠呼吸粗重,手握成拳,纠结了好半晌,最终一副豁出去的样子,粗声粗气道,“不管了,这事我瞒不住,这叫我怎么瞒着你!抗旨不遵就抗旨不遵吧,我也认了!”

顾沅一头雾水,双手捏紧了桌边。

顾渠迎上她的目光,板着一张脸,神色极其肃穆,又带着几分不忍,“沅沅,你…你做好心理准备……这事,太子殿下让我瞒着你的……”

“瞒着我?”顾沅蹙眉,“他又想做什么?难道是父亲母亲出事了?”

“不是。”

顾渠摇头,语气沉重,艰难开口,“是太子……他受了重伤。太子本来是要出城接你的,哪知五皇子的余党贼心不死,竟然朝着咱们府上来了。那支箭本来是朝着父亲来的,可殿下他竟然……竟然替父亲挡下了这一箭。”

面对顾沅震惊的眼神,顾渠满脸惭愧,紧握的拳狠狠砸了一下桌子,恨恨道,“我没用,我愧为人子,我当时离得太远,一时赶不及。殿下,殿下他千金之躯,却能这般……我们顾家欠他一个大恩!”

顾渠一闭上眼,脑就忍不住浮现那惊险的场景。

太子生生挨了一箭,鲜血染红了甲胄,倒地后,脸色惨白惨白的,却还不忘交代他,“太子妃还在驿站等着孤接她,你去接她,别让她担心太久。还有,别跟她说孤受伤的事,没得影响她的心情……把她接到侯府住,想办法瞒着她……”

想到那场景,顾渠眼眶也不禁酸胀,满腹惭愧。

他表情凝重的看向顾沅,语气哀戚,“他还说,他答应你会护住你想护的人,他没食言。”

顾沅心头猛然一震,手腕颤抖,杯盏的茶水倾洒出一些。

稍烫的茶水落在指尖,她的喉咙有些发紧,胸口也一阵发闷。周遭的一切好像都静止了,耳边只重复着那一句“他没食言”。

恍惚间,她想起几日前裴元彻离开时的场景

他目光灼灼的看向她,“你别怕,孤会留下充足的精兵保护你。”

她说她不怕。

他依旧看着她,似是再等她说些什么。

她知道他在期待些什么,可她没说,他眼有一闪而过的失落,末了,语带无奈的说,“你放心,孤会护着永平侯府,还有你关心的云忠伯府和御史府……”

她想护住的,他都护住了。

就因为她没有对他说一句“你也要保重,平安归来”,他便这般不顾性命么?

他是不是还沾沾自喜,觉得他没食言。

没食言,哪里没食言?他不是说了,要她等着,他会亲自迎她回去的么。

骗子,骗子。

强装镇定的将茶杯放好,她抬头看向顾渠,虽尽量保持着平静,可嗓音依旧带着掩饰不住的颤音,“那一箭…很严重么?”

顾渠不敢去看她的眼睛,扭过脸,嗓音低哑,“箭虽伤在腹部,可……箭上有剧毒。”

剧毒。

顾沅怔住,脸上的淡定表情再也绷不住。

一时间,一种极其复杂又强烈的情绪涌遍全身,胸口像是压了无数巨石般,闷的她喘不过气来,她只得用力而急促的呼吸着。

屋内变得格外安静,只有窗外寒风呼啸声。

倏然,她猛地站起身来,死死地咬着唇,眼眶泛红,“回去,立即回去!”

第94章

月黑风高,也不知是心境影响,亦或是这两日死了太多人,灯火通明皇宫笼罩着一层浓重阴郁寒气般,刚下马车,顾沅就忍不住打了个颤,只觉得阵阵阴风直往脖子里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