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沅一怔,迎着景阳坚定的目光,恍然记起景阳的生母李嫔便是大出血而亡。
难道李氏生产时,原本是可以保下性命,只是最后……选择了保小不保大?
“景阳,我没事的,真的。”顾沅朝她挤出一抹浅浅的笑意来。
景阳将眼泪憋回去,握着她的手,点头道,“对,没事的。”
午后阳光灿烂,明净的光线穿过糊了碧影纱的窗牖,在光洁的地面上洒下星星点点的光斑。
凤仪宫皇后临盆的消息,很传遍了皇宫。
消息传到紫宸宫时,裴元彻正在与丞相尚书等商量着边疆要事,殿内气氛凝重肃然。
见李贵匆匆走进殿内,一副火烧眉毛的模样,裴元彻压低眉眼,冷声斥道,“朕早就吩咐过朕要与诸位卿家商议要事,任何人都不准打扰,你将朕的话当耳旁风,脑袋不想要了?”
他嗓音淡漠暗含怒气,李贵背脊一凉,“噗通”一声跪下,冷汗涔涔的磕头道,“奴才该死,陛下息怒。实在是……实在是有大事,奴才不敢不报……”
新上任的兵部尚书许平关性子粗,年幼时听多了阉人乱政祸国的话本,是以一向看不惯这些阿谀奉上的阉奴。如今边疆戎狄蠢蠢欲动,或将要起战事,情况不容乐观小觑,他们正与陛下商量着对策,这阉人竟这般不知分寸的闯进来,实在是惹人讨厌。
“不知李公公有何要事,竟比国家军政还要重要?”许平关直勾勾看向李贵,嘲讽道。
李贵看到兵部尚书投来的冷淡眼神,心里那叫一个委屈,但此时也顾不上其他,忙对上座的裴元彻道,“陛下,刚凤仪宫来人禀报,说是皇后娘娘要生了。”
这话一出,上一刻还气定神闲坐在蟠龙云纹红木圈椅上的裴元彻陡然变了脸色,双手撑着桌子,猛然站了起来,“皇后要生了?”
李贵点头,“是,是皇后娘娘身边的谷雨亲自来传的话……诶,陛下,陛下——”
下座的臣子们也都愣了一愣,“陛下,凉州的事……”
“待皇后生产完再议。”
撂下这句话,那道颀长高大的暗紫色身影很就消失在殿内。
李贵忙不迭从地上爬起来,朝着几位臣子弯了弯腰,转身步追了过去。
威严庄重的大殿内,几位重臣面面相觑,神色各异。
丞相性格刚直古板,本就对皇帝后宫独宠皇后一人有所不满,现下见着皇帝竟然为着妇人生产而抛下军政要事不顾,心底更是不悦极了,这顾氏女容貌太盛,将皇帝迷成这个样子,真是红颜祸水!
心头这般想着,面上也不敢直说,只捋着胡子闷声道,“虽说皇后生产是要事,可凤仪宫自有御医与接生嬷嬷照顾,相信太后听到消息也会赶去陪伴。陛下一个男人,就算赶去了也帮不了什么忙,这般兴冲冲跑去毫无意义,倒不如继续与我们商量对付戎狄的策略。”
几名大臣也纷纷颔首称是,唯独那兵部尚书眼睛一瞪,粗犷道,“这话不对。妇人生孩子可是在过鬼门关,一个不好可是要人命的。这媳妇在受罪,做人夫君的怎能袖手旁观?虽说的确帮不上什么忙,但陪在身边给她们一份安慰也是好的。我觉得陛下赶过去做得对,知道心疼媳妇的男人不会差!”
对他这样手握兵权的武将来说,追随一个有情义的君主,心头才能踏实,若换作那些刻薄寡恩、冷血无情的,谁知道哪天他看你不顺眼,就随意安个造反的名头给砍了呢?
丞相等人被反驳得噎住,想着跟个粗野莽夫也没什么好说的,随意敷衍两句,便三三两两的离开了殿内。
……
另一边,裴元彻匆匆赶到了凤仪宫。
寝殿门半开,宫人们来来回回的忙碌着。
见着他来,众人赶忙行礼,裴元彻抬了抬手,视线锁定秋霜,沉声问,“皇后情况如何?”
秋霜道,“接生嬷嬷说见了红,是准备要生了,但没那么,估计还得等些时辰。”
闻言,裴元彻阔步就要往殿内去,正好这时崔太后也赶了过来,一见这情况,扬声制止道,“皇帝,那是产房,你进去作甚?”
众人又忙给崔太后请安,裴元彻问了句安,又答道,“朕去看看她。”
崔太后走到他面前站定,“我知道你心担忧,但产房血气重,大阴大秽,男子进去容易被冲撞。你就安心在外等着,我进去替你看着,有任何情况让人禀了你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