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诱

姚太后将栗子壳完完整整剥开,细细清理上面的碎屑,叹气道:“哀家倒是巴不得明年就能传来好消息,可惜啊,皇帝无心情爱,成天想着打打杀杀,真是愁煞哀家。”

唐师师顺着劝道:“英雄出少年,皇上宏图霸业,文成武德,实乃一代明君,娘娘有什么可愁的。”

姚太后被说的笑了,道:“文成武德,哀家也不奢望他立多大功业,只要让哀家少操些心,哀家就烧香念佛了。不知道皇帝什么时候能长大,像他靖王叔一样成家立业,功成名就。”

姚太后今天的话处处带刺儿,唐师师不敢硬接,笑着道:“太后这话太冤枉皇上了。皇上贵为一国之君,这天下之事无论大小琐碎,全都要皇上拿主意。而靖王只是藩王,只管听从皇上和太后的安排就是,哪能和皇上比?”

姚太后笑了,她将栗子仁放在玉碟上,道:“你倒是好口才,离宫这些年,一点都没有变过。这颗栗子赏给靖王妃吃吧。”

冯嬷嬷诺了一声,弯腰捧着玉蝶,放在唐师师面前。唐师师站起身谢恩,用指甲拈着栗子仁,小块小块放进嘴里。

姚太后亲手剥的东西,总不至于有毒吧?但唐师师转念一想,便是有毒她也得吃,于是马上释然,放心地将栗子放入口中。姚太后见唐师师吃的没有一点犹豫,唇边微微含笑,问:“今日怎么只有你一人来了?”

姚太后不再说冠冕堂皇的套话,开始和她话家常了。这是好事,至少代表唐师师前几关过了。唐师师用手遮着嘴,将栗子完全咽下,端起茶润了润嗓子,说道:“妾身也想带赵子诰来沾沾娘娘的福气,但是这个孩子多病多灾,在路上一直哭,昨日更是哭了一宿。妾身怕他传了病气给太后娘娘,便让他在府里养着,等健壮些了再来拜见太后。”

姚太后毕竟是生育过的人,见状说道:“兴许是换了水土,不适应了。孩子小时候都是多病多灾的,稍有不如意就要生病,等他习惯了金陵的气候就好了。”

唐师师露出松了口气的样子,道:“多谢太后。太后是天底下最有福气的人,希望他应了娘娘的话,早点好起来。”

姚太后又和唐师师说了些育儿的话题,你来我往,十分融洽。姚太后虽然以赵子诰的名义召赵承钧和唐师师回京,但实际上并不在意赵子诰的状况。又不是她的孙子,关姚太后什么事?

姚太后问唐师师:“这些年,你在靖王府过得怎么样?”

唐师师轻轻叹气,说:“托娘娘的福,妾身侥幸得宠。但是其他几位姐妹……妾身没能保下来,愧对娘娘。”

“这有什么可惭愧的?”姚太后倚着炕几,不经意说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她们能不能得宠,三分靠自己,七分靠运道。她们不能得到宠幸,可见是命里无福,怨不得别人。”

唐师师应是,心里不免戚戚。她本来想打听被送回金陵的那几个美人怎么样了,可是现在听姚太后的话音,似乎不用打探了。十个正当韶华的少女,十条鲜活的人命,在姚太后嘴里,完全是命中注定。

她,周舜华,任钰君和纪心娴命足够好,所以活了下来。如果没活下来,那也是活该。

姚太后又问:“靖王对你怎么样?哀家记得,靖王还当皇子的时候,眼高于顶,十分挑剔,对什么都不屑一顾。哀家以前还和南阳感叹过,不知道什么样的女人,才能入靖王的眼。”

姚太后口中的南阳是南阳大长公主,姚太后的女儿,也是当今皇后的生母。后来南阳公主嫁回了姚家,和姚太后完全是一条船上的人。

唐师师斟酌地说:“靖王看在孩子的份上,对妾身尚算和气。”

姚太后笑道:“你勿要谦虚,哀家听冯嬷嬷提起过,靖王对你十分宠爱,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宠溺的很。可见靖王长大了,会疼人了,要是他还是少年时那副冷脾气,哀家恐怕得头疼。”

唐师师温顺说道:“太后谬赞,妾身愧不敢当。妾身出身卑微,能有今日全仰仗太后提携,如今可以成为靖王的正妻,妾身已经知足了,更多的不敢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