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么,这次全托了靖王妃的福。听说靖王妃没来过金陵,对秦淮河的灯神往已久,太后娘娘听了高兴,就下令大办上元节,带皇上皇后和内外命妇一起去宫外看灯。依我看,太后娘娘是想撮合皇上和皇后呢。”
“这是主子的事,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只要能出去,主子们做什么都行。”
“倒也是。唉,我开始觉得皇后命好,现在看来,靖王妃才是命最好的。夫婿宠爱,儿子听话,还有太后娘娘撑腰。真是要什么有什么。”
另一个宫女嘁了一声,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这还不止呢。上次靖王妃进宫的时候,我听太后娘娘和嬷嬷说过,有意立王妃的嫡子为世子。靖王妃不只是王妃,等儿子长大,人家还要当老太妃呢。到时候西北封地上就属她最大,不愁吃不愁穿,还有儿子孝顺,那才是真正享福的命。”
宫女惊讶,问:“可是,靖王府不是有世子吗?”
“嗨,废掉就行了,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这种事你还见得少吗?”另一个宫女不在意道,“再说了,世子是养子,靖王妃生的却是亲儿子。说不定,靖王也想废长立幼,顺水推舟呢。”
“也是,又不是没有亲生儿子,自家爵位还能落到外人手里?”
两个宫女正在絮絮说话,回廊后忽然传来重重一声咳嗽。冯嬷嬷站在灯光下,冷冷看着她们:“你们在做什么?不去里面伺候,在这里闲话什么?”
两个宫女吓了一跳,慌忙行礼,头也不敢抬地跑远了。等宫女走后,冯嬷嬷在四周望了望,没见着人,才放心地折身回去。
周舜华躲在暗处,紧紧捂着嘴,眼睛瞪得极大。
太后和靖王,竟然生出了废长立幼之心!更让周舜华不寒而栗的是,太后已经和唐师师说过这件事,看唐师师的态度,应当是默认了。
天呐,世子为靖王鞍前马后,费心费力,靖王和唐师师却在背后做这种事!周舜华既气愤靖王夫妻道貌岸然,又心疼赵子询被人利用,隐隐的,还生出一股惶恐。
若是赵子询被废……那靖王府,以及日后的天下,就和周舜华一点关系都没有了。她至死,都只是一个卑微的、不入流的妾。
周舜华如何能甘心?她怔怔地坐在树荫下,久到寒意渗透全身,双腿双手都变得冰凉,才慢慢回过神来。
她抬头望去,前殿广场有太监试烟花,想来快子时了。周舜华扶着树干,踉踉跄跄起身,往宴会厅走去。
除夕宴上少了一个小小的世子侧妃,根本无人关注。周舜华回去时,发现众人已经拱卫着太后皇后,去奉天殿广场看烟火了。周舜华又转身,赶往奉天殿。
奉天殿前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广场,平日百官在这里上朝,逢年过节时,宫廷在这里搭灯。小皇帝尤其爱玩,今年他让太监在奉天殿广场上摆满了烟花爆竹,有地老鼠、花筒、三级浪等,还有将许多烟花集成一体的烟花架,名目繁多,看得人眼花缭乱。
过年是女眷难得能消遣的时候,姚太后带了众多女眷,来奉天殿广场西殿观看烟花。宫女命妇们站在西殿前的台阶前,隔着栏杆,对广场上的景象指指点点。姚太后被人簇拥在最中央,听众人逗趣奉承,笑声不断。
而唐师师却有些焦灼,慢慢离开中心,朝边缘看去。别人没发现周舜华消失,唐师师却发现了。唐师师暗暗叹气,她只是一段时间不留神,周舜华又消失了。周舜华真不愧是女主,在宫廷里都敢乱走。
奉天殿广场没有隔断,男宾女宾混杂在一起。不远处皇帝带着群臣观赏烟花,周舜华若是走散了,保不准会惹出麻烦。
子时快到了,广场上已经有太监试验爆竹,爆裂声一阵高过一阵。女眷中也爆发出阵阵惊叹,得宠的女官围在太后跟前,不断给姚太后指点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