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廊过榭,远远看见正院门墙,不管如何,他整理衣襟收敛思绪,跟着侯在廊下仆妇进了去。
“叔叔。”
孙氏已调整好情绪,见得韩仲丘进门,起身微微一福,又吩咐身侧的韩菀姐弟:“还不给你们叔父问安?”
韩菀这个二叔,五官和韩父有几分肖似,一样长眉朗目,只韩仲丘身材要短横一些,不及韩父清瘦,一身褐玄绸衣眉心隐见川纹,模样几分严正古板。
韩菀领着韩琮,姐弟二人上前敛衽作揖,“见过叔父。”
韩仲丘忙给孙氏回了礼,又虚扶姐弟:“元娘二郎起。”
互相见过礼了,双方分宾主坐下,韩仲丘低头半晌,问:“嫂嫂召小弟前来,不知……”
“正是有要事和叔叔相商。”
孙氏用帕子抹了抹眼角,“叔叔也知道,郎君下葬不过数日,那起子人已咄咄逼迫上门,我孤儿寡母……”
她恨:“说得再多,不过就是觊觎郎君遗下家业罢了!一起子忘恩负义小人!!”
“只可怜我娘儿三个,孤寡失怙,如此多艰……”
孙氏说到悲处,既恨且泣,听得韩仲丘如坐针毯,他脸上发烧实在没法坐住,蓦站了起身。
孙氏有分寸,她不是来诘问追究的,见火候差不多,垂泪道:“我娘仨艰难,叔叔是知道的。”
“不瞒叔叔,我打算近日携菀儿姐弟北上郇都的,我有个姐姐,早年嫁进襄平侯府,她膝下长子,已和我儿定下婚盟,……
“只是,郇京路途遥远,人地生疏背井离乡,虽有姐妹,那府里到底姓杨,妾心惶惑。”
孙氏抬头:“妾身如今只信叔叔罢了。”
“你是菀儿二郎亲叔父,他爹没了,叔犹父。”她说着站起,郑重大礼一拜:“妾厚颜,请叔叔一并北上郇都!”
孙氏又忙道:“要叔叔离乡背井,抛下家业,是妾身的不是,日后商号年利予叔叔三分,请叔叔莫要嫌弃。”
要么不做,要做需坦荡,道理孙氏都懂。一不做二不休,母女商量后决定三成,让韩仲丘满意,也表示她们的诚意。
孙氏并韩菀韩琮三人,深深一拜。
“嫂嫂!菀儿二郎,你们……”
韩仲丘大为震动。
他和韩父同父同母,也就晚生二年罢了,即与祖业失之交臂,心里难免失落。
要是韩父一直健在也就罢了,可现在……
寡嫂孤儿,族步步紧逼,难免会有与其便宜旁人,不如自己的想法。
心有浮动,再加上老妻一再催促,他最后还是来了。
人来了,心里却矛盾挣扎,兄弟俩感情还是不错的。
谁知他这厢与族亲逼上门,那边孙氏却亲自命人请他,推心置腹并坦然给他三成厚利。
韩仲丘愧疚,他为自己先前的心思浮动而感到羞耻,为自己在兄长尸骨未寒之际逼迫寡嫂侄儿而疚惭。
他几步上前扶孙氏韩菀韩琮,翻身跪倒在地,愧泣:“嫂嫂之命,莫敢不从。”
只那个三成年利他却愧于承受,连连摆手:“不用,不用!”
孙氏和韩菀姐弟一起将韩仲丘扶起,孙氏却坚持,他连连摇头,“不可,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