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这份玉玺血诏,只得另托他人。
那该托给谁呢?
这是在托之以江山社稷,托之以天下黎庶之未来。
玉玺血诏一出,举王旗,即为正义之师。
或许牧伯当时只是无奈一句。
但今时今日,落到韩伯齐手的,却已是这般沉重了。
他摒弃一切,游走各国,仔细物色,最后,他看了信王。
其实,本来献给郇王是最好的。玉玺和血诏,足可以投诚郇王,再顺利成章带着韩氏成为郇王心腹,即可轻易保住祖业和家人。
两全其美,利索解决。
可郇王苛法,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施政只在强国全无仁心,黎民百姓在苛法强刑之下战战兢兢,他得天下,也必是一个苛君甚至暴君。
保存了自家,却陷天下黎庶于水火之。
所以韩伯齐最后还是选择了心存仁义,治国施政以王霸二道相结合,能恤黎庶体民情,正值壮年又胸有丘壑,且国力亦不弱的信王。
选定了人后,他开始试着和信国人接触。
事关重大,他得确定信王是否表里如一,是他本人真英明,还是私下依靠心腹臣将。
若是后者,这心腹臣将是否可靠?
这些都不能急,但实际上韩伯齐却不能不急,杨膺李翳布局步步紧逼,而他为了玉玺和血诏,为了黎庶社稷,为了掩饰他行动真正的目的,只得一直佯装不知。
他无法兼顾,一心二用,更有可能是两样都做不好。
大家小家,大仁小爱,在无法两全的情况下,韩伯齐选择了前者。
这几年下来,申王及消息灵通的诸王侯已把牧伯拼死布下的障眼法破得差不多了,这怀疑的视线,已延伸到类似韩伯齐这种和天家牧伯稍微有些牵扯的当时在京者身上。
韩伯齐得加速度。
但可惜的是,天有不测之风云。
由于一重大间谍案,其时又逢天降蝗灾,郇国国库再度吃紧,两相叠加,郇王决定提前动手。
杀死韩伯齐,蚕食韩氏计划开始。
比韩伯齐预料之,足足提早了一年。
事情来得很突然,韩伯齐获悉已危在旦夕,他不得已,最后将玉玺血诏收进暗格,让穆寒率人提前运走。
他遇袭,终不幸重伤垂危,就在距离家门百里地之外。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天不予他。
韩伯齐垂危之际,忆起妻儿,悲恸难忍。
他不是不爱他的妻儿爱女,这几年,原本他可以提前将妻儿送走的,可妻儿一动,郇王将立即察觉有异。
不得已,他只能不动。
他今日一死,妻儿即身陷泥沼,他愧对妻儿,韩伯齐已届垂死一刻,他竭尽全力为妻儿谋求生路。
他死死撑着最后一口气,回到家,叮嘱才刚及笄的女儿,让韩菀携母弟北上郇都相投襄平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