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不放心,又问了大夫一句:“只是晕车?”

大夫呵呵笑道:“诸位放心,小娘子的确无碍,就是晕车。”

虚惊一场。

胡妈妈放心地笑了。

大夫刚把完脉,黄敬和黄敬兄弟俩看见黄家的马车,便进了药堂来,正巧听到了大夫的话。

黄敬和黄敬言兄弟二人,衣冠齐整地走进来,自然而然地随立于储归煜的左右。

尤其是穿墨绿的团花竹纹直裰黄敬,身材也很修长,模样端正,儒雅带着一丝嫡长子的沉稳,和同龄的储归煜二人更是关系亲近,俩人见面都没作揖,相视一笑便算是见过了礼。

八岁的黄敬言则在帘子外,不满地同黄妙云嘟哝道:“晕车你也要来看大夫?也太娇气了吧?表姐就不这样。”

黄敬言语气里的嫌恶,黄妙云心里是清楚的。

多年以来,黄府内宅一直是张素华打理,黄妙云吃穿上虽不曾短缺,却被娇养得过分,一应人情世故和打理内宅的本事,她样样学得不如尤贞儿,在家里和外面落得个娇气蛮横、蠢笨刁钻的名声。

倒不是黄妙云脑子真的不行,而是像玉兰花的这种事太多了,黄妙云在不知不觉,就把属于她的东西,全部都让给了尤贞儿,时日一长,便处处落了下乘。

忠勇侯府族学里能被提到名字的小娘子不多,黄妙云经常被拿来和尤贞儿作对比,胜负自然明显,大家伙说得多了,年纪幼小的黄敬言当然随着同窗们一起,更喜欢备受称赞的尤贞儿,至于声誉不太好的黄妙云,应该是让他觉得丢脸了吧。

黄妙云不知道的是,黄敬最厌恶她的起因,却是另一件事。

黄妙云轻声问八岁的弟弟:“不看大夫,我怎么知道是晕车是不是前儿生病造成的?”

黄敬言哑口无言,轻哼一声没继续说话。

正说着,尤贞儿也来了,她打了帘子进来,柔声问道:“妙云表妹怎么样了?”

黄敬言雀跃着过去,立刻嗓音清脆欢地叫着尤贞儿“表姐”,和对待黄妙云的态度判若两人。

尤贞儿笑着捏了捏黄敬言的脸蛋。

帘内的黄妙云看着这一幕,抿了抿嘴角,言哥儿倒是对尤贞儿够亲厚,可尤贞儿前世害了黄家,还抢了他娶媳妇儿的钱,他临死都不知道!

胡妈妈却诧异道:“姑娘,你挑好书了?”

尤贞儿点头说:“不知道妙云表妹怎么样,心里放心不下,随便捡了几本打发时间的书就来了。”

黄敬在旁边望着心上人一笑,到底是做姐姐的,黄妙云再怎么刁钻,尤贞儿始终细腻体贴。

储归煜扫了一眼尤贞儿手里的书,还真是打发时间的书,但《笑林广记》这种书,她从前可从来不会看的,只怕是随手拿的,瞧都没多瞧一眼,至于是不是担心黄妙云……若是真的对黄妙云好,前世又怎么会毒害她。

黄敬言转身亲热地告诉尤贞儿:“表姐,她没事儿,就是晕车。”

言辞之间,仿佛尤贞儿才是他亲姐,至于他自己的亲姐姐黄妙云,他连叫一句“姐姐”都不稀得叫。

尤贞儿秀眉轻皱了一下,问道:“怎么会晕车?”

黄妙云从前不晕车的。

大夫从里面出来,解释说:“晕不晕车对每个人来说也不是一定的,有的人起初晕,后来习惯就好了,有的人起初不晕,突然开始晕车也是有的,不是大事儿,回去休息休息,吃两餐清淡的人就舒服了。”

黄妙云这种情况,药都不用吃的,她从里间里出来,脸颊烧红。

尤贞儿拉着黄妙云的手,笑道:“幸好没事儿,只是一会子又要坐车……”她望着大夫说:“劳您开些解晕提神的药。”

储归煜就站在黄妙云的身后,接着尤贞儿的话同大夫说道:“开好涂抹的药膏子,不要贴的,贴的难受。”

大夫一笑,赞道:“小娘子和郎君当真仔细,我这就去开叫药童拿涂抹的药膏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