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爵之家黄家得罪不起,都察院的人,黄家照样得罪不起。
张素华脑子里百转千回,很又想到主意,便急急问道:“妙云,胡妈妈替你请的顾绣师傅是谁?在京可有过已经出师的弟子?或又有什么出名的绣作没有?”
若只是籍籍无名之辈,随便给些银子打发了就是,也不耽误替尤贞儿请有名的蜀绣绣娘。
老夫人也听出了张素华的意思,若顾绣绣娘真是都察院的诰命夫人推荐过来的,这未免做的太丢分了。
她下了最终定论,说:“要学绣技,自然要师从技艺更好的绣娘。绣娘过府,主家考一考绣技,实在是情理之。既然两边都不好推脱,那便请二人一较高下,延请技高者入府。”
尤贞儿扬唇一笑,朝老夫人道:“还是您老人家英明。”
蜀绣绣娘林娘子在京也是排得上号的,顾绣才在市面上露头多久?顾绣的绣娘,怎么可能比得过擅长蜀绣的林娘子?
黄妙云没有反驳,她告了退,便疾步去了箬兰院,正巧胡妈妈从外面刚回来,在次间里坐着喝茶解渴。
姜心慈手里捧着一张单子,和一袋子的绣帕,她笑望黄妙云道:“你来的正好,胡妈妈替你找了几个顾绣绣娘,有几个略有名气,还有一两个没什么名气,但是听说绣技不错,我正和胡妈妈商量着,到底请哪个好。”
黄妙云她伸手拿过名单,一一扫下去,看到“安鸿雁”这个名字,目光一亮,就是这位了!
顾绣是绘绣结合的一种绣作,如今在京还没流行开,顾绣的真正备受推崇的还需要一年多的时间,而安鸿雁安娘子,便是使顾绣与苏绣、蜀绣、湘绣三种绣法齐名的领头人。
一年后,宫会替公主搜寻擅长顾绣的绣娘,安鸿雁便在一众绣娘当众脱颖而出,她不仅教公主顾绣,且与宫御用画师共同完成了一副,帝后二人伉俪情深的《御花园乘凉图》,因绣作绘画与绣技皆精湛无比,世间绝无仅有,又受皇室人推许,顾绣很便在京风靡,在刺绣这行,占据一席之地。
届时,不仅京贵女多学顾绣,连秀坊里售卖的顾绣也都大大增加,顾绣一时风头无两,至少在黄妙云前世死的时候,顾绣都未曾落下巅峰。
黄妙云没想到,会在胡妈妈送来的名单里,看到安娘子的名字,她想也不想,便指着安鸿雁的名字,道:“就这位,我要她教。”
胡妈妈和姜心慈齐齐看过去,异口同声道:“为什么是她?”
黄妙云笑着说:“因为有两位绣娘的名字里有‘心’和‘倩’字,和母亲还有姑姑的名字冲撞了,剩下来的绣娘里,这位的名字好像合眼缘一点。”
胡妈妈道:“先看看安娘子的绣帕绣得怎么样。”
姜心慈从绣袋里找出绣着娟秀“安”字的帕子,一副巴掌大的《雪夜访客图》,绣作设色典雅,人物形象精准,一眼便瞧出来,谁是主家,谁是宾客。人物之外的寥寥几笔厅堂,画得矜持不苟,但是一旁的树木石头却略显放纵。
绣作整体,风格很明显,比较偏向于皇室的画作风格。
姜心慈鉴赏功底深厚,略点评了一二句,笑说:“倒像是宫出来的绣娘。”
黄妙云恍然大悟,看来安娘子入宫不无道理。
姜心慈又比较了其他几个绣娘的绣作,断定道:“这位安娘子的确技艺超然,妙云运气不错,一眼就挑到她了。就请她吧。”
胡妈妈上前一步,微笑说:“这些绣娘里,就这位开价颇高,本来我还以为名不副实,既有夫人掌眼,想来错不了。”
姜心慈不禁问道:“她要多少束脩?”
胡妈妈说:“二百两一年。”
姜心慈有些惊讶,二百两很贵了,便是请京有名的绣娘,这个价格也足够了,这位名不见经传,二百两的确开高了。
胡妈妈犹疑着问:“夫人,请不请?”
姜心慈没有犹豫地点头道:“请。妙云要学,当然要请。”她拉着黄妙云在她身边坐下,捏她的脸蛋,宠溺地道:“妙云,这次再不可白白浪费银子,给人留话柄,知道吗?”
黄妙云点点头,前世不知事,没有技艺傍身,沦落到尼姑庵里,只能做些苦力活儿,这一世当然会珍惜机会。
敲定了绣娘的事,姜心慈便吩咐胡妈妈去张素华手里拿对牌,到银库房总管手里取二百两银子找安娘子签契约,请人入府,择日开学。
黄妙云跟了出去,这事儿瞒不住胡妈妈,但她不希望姜心慈知道,她便简洁迅速地将事情同胡妈妈讲了一遍。
胡妈妈听完简直震惊了,她瞪了半天眼睛没说话,好半晌才回了神,紧紧地握着黄妙云的手,切齿道:“表姑奶奶怎么这般无耻!这可是黄家!”说着说着,她声音都变尖利了,随后便是久久的沉默。
张素华近来越发不隐藏爪牙,其原因,无非两个,一个是老夫人长盛不衰的宠爱,二个是姜心慈身体着实空虚,撑不住这么大的一个家。
胡妈妈心疼地抱着黄妙云,抚着她的背,笃定道:“姑娘安心,我一定替你请来安娘子,咱们姑娘想学什么绣法就学什么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