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那些交好的勋贵好友,得知他的身份后,有听大人嘱咐,立刻疏远的,也有渐渐疏远的,还有少数几个当时不肯疏远,长大之后自然而然疏远的。
那些有朋友,大多数变成了储归煜的朋友,极少数几乎不曾再见过。
储崇煜很久没朋友了,这回黄妙云却说,是他朋友。
他微动嘴角,打开一瞧,里面装着可做正餐和饭后甜点的笋脯与青团,可解药苦的酸杨梅、甜蜜枣。
他看了半天都舍不得吃,心里琢磨着,不知道这些东西和黄妙云大黑吃的,是不是都是她亲手做的。
储崇煜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很希望是。
他小心翼翼地尝了黄妙云给的东西,即便他口苦涩难耐,却也觉得味道美妙。难得的,他胃口不错,在病吃饱了一次。
储崇煜吃完了黄妙云送的东西,抱着盒子不松手,他紧闭双眸,浓密的睫毛颤动着,随即松开手,披衣下床,研墨舔墨,写道:我乃储家大房次子,可否见你一面?
因他手腕酸软颤抖,平常写得再稳不过的楷书,收笔的时候,明显地拖了一下,显出些许虚弱无力感。
储家大房次子,谁都知道这几个字代表着什么。
储崇煜脸色惨白,眼睁睁地看着墨迹干掉,伫立许久,有风拂面,吹得他的头发绕在脸边尚且不觉。
他换好衣裳,咳嗽着出门,让大黑将信送了过去。
黄妙云听丫鬟说巷外有狗的时候,心便漏了一拍,她亲自出去一瞧,果然是大黑,她收了信,疾步回团月居,打开一看,手腕一抖,不小心将纸给撕破了。
储崇煜应该是猜到是吃食“他”送的吧,所以才写信说要见她吧!
可他既然猜到了,便说明储崇煜晓得“他”知道他的身份了,为何又刻意强调身份?
黄妙云有点慌了,她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见的。
莫若找个男人过去?不,她不情愿这样骗他。
或者找借口搪塞?也不妥,除非守孝不得出门,亦或病得下不了床,否则还有什么借口能用?
黄妙云思来想去,怎么回复都不合适,也恍然惊觉,示好得有些过分了。
她没再回复他的信。
只当是信纸掉在路上了。
黄妙云愧疚当年之事,也有些同情储崇煜的遭遇,却没有那个把握,能够应付和他产生纠葛之后的结果。
光是弑兄一条,储崇煜便定会与整个储家对立,蚍蜉撼大树,下场并不难料。
黄妙云庆幸自己编造了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身份,没叫储崇煜生出更浓的心思。
只是以后,她不可再擦枪走火了。
两人的信纸,便终结在了储崇煜提出见面的时候。
储崇煜久久不见回音,便也知晓了她的意思,他倒也理解,一个姑娘家,冒然跟他见面,岂不是有私定终身之嫌?
为了不吓到她,储崇煜暂时没再写信唐突她。
夏日将去,秋将至,暑气消散,储崇煜的病好了,黄敬言上学的时候看到他了,回到团月居,顺便同黄妙云提了一嘴,黄妙云这颗心,也就完全放进了肚子里。
姐弟两个正喝着绿豆汤解渴,张素华的人来请黄妙云过去说话。
黄妙云眉毛一抬,问道:“说什么话?”
丫鬟答说:“老夫人的族亲来了,表姑奶奶一会儿就要接见,因听说是要紧客人,便也请您过去一道见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