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

黄妙云道:“户部浙江清吏司孙主事,与父亲相识多年,您应当也知道吧?这画送他夫人的,父亲说,他夫人满意了,孙大人就满意了。”

姜心慈眼眸一瞪,问道:“名讳可是孙友峰?”

“正是。”黄妙云好地看着姜心慈,问道:“您怎么如此意外?”

姜心慈蹙眉道:“孙夫人有一大忌讳,你这份礼,可犯她的大忌讳了,若真送去,怕是人家要跟黄家翻脸了。”

“什么?!”

姜心慈声音和缓地解释道:“孙夫人的母亲……是在她年幼的时候吊死的,穿着白绢,上吊绳也用的白绢。孙夫人命不好,她母亲上吊的时候,她闯了进去,听说病了好些天才好,后来便厌见白绢,听说见了白绢,会受到惊吓。你小时候去过孙家的,你可还记得,她家里没有半点白绢,丫鬟的衣裳,都是五颜六色极少留白的。她爱陈远仪的画,却只爱纸画,你送绢素画,她肯定不喜。”

黄妙云隐约回忆起来一些,孙家仆人的确打扮的比较明艳,她眸色沉沉地道:“不仅如此,孙夫人知道黄家知道她的忌讳,我明知故犯,她怕是还要恼我。”

姜心慈道:“外人只知道孙夫人厌白绢。这等家私,旁人都是不知道的。但是你父亲与孙友峰相交多年,我从前与孙夫人来往密切,听她身边人说过此事。后来你表姑母管家,我特地嘱咐过她,不要触孙夫人的忌讳。你既要去孙家送礼,你表姑母没告诉过你这事儿?”

黄妙云摇了摇头,姜心慈的脸色顿时不好看了,黄妙云道:“难怪特地推荐我去那家铺子买画,他家只有两幅绢素画……表姑母定然事先知道的。不管我怎么挑,都要触孙夫人的忌讳。”

姜心慈胸口起伏有些大,她攥紧帕子,脸色煞白,“陈远仪绢素的画并不多,她能找到,也真是煞费苦心。”

黄妙云连忙安抚她,抓着她的手,微笑说:“娘,这不是幸好有您吗?”

她手上略用力,便摸到了姜心慈一手的冷汗,连指头也在颤抖……这是姜心慈每次要犯病的前兆。

姜心慈已经许久没发病,气色也好了很多,黄妙云可不愿意母亲再发病,语气越发柔和,带着女儿的娇嗔:“娘,女儿没事,有您和父亲在呢!”

姜心慈搂着黄妙云的肩膀,情绪渐渐平复下去,道:“我想起来了,我有陈远仪的画,虽然不如这一幅绢素的,但也拿得出手。我找了找出来给你。绢素的画也是好画,就留给我吧。”

黄妙云大喜,陪同姜心慈一起去找了画出来。

姜心慈对字画都很爱惜,平日里很注重养护,便是不常打开看,也都存放得好好的,陈远仪另一幅山水画拿出来的时候,画面平整干净,宛然如新。

她将画交给黄妙云,说道:“我买这幅画的时候,才十几两银子,如今也就值五十多两。”

黄妙云笑着接画道:“算下来,咱们还是赚了。”

姜心慈深思熟虑之后,道:“我带着你去孙家。”

黄妙云拼命摇头,姜心慈出箬兰院,已是冒险,她不敢这么就让姜心慈出去见人。

她抓着姜心慈的手,仔细地擦干母亲掌心的汗,垂眸道:“您又出汗了。”

姜心慈握起手,将黄妙云细嫩的手抓在掌心里,扬起嘴唇笑了笑,道:“下次,下次母亲一定陪你出去。”

黄妙云应下了,她带上姜心慈的画,和张家祖孙俩人,挑好了时间,去了孙家。

孙夫人很喜欢黄妙云送的画,她在次间里屏退丫鬟,热络地拉着黄妙云的手,问姜心慈的病。

姜心慈的病也是由父母之事所起,孙夫人大抵是觉得同病相怜,对黄妙云格外温厚宽容,说话的时候,眼里总是带着淡淡的泪光。

黄妙云一一答了孙夫人,又叫她安心,说:“母亲病情好了许多,从前不大出门,如今已经能出院门,不过还是恐见亲友,大约过些日子,就能来看您了。”

孙夫人很感叹:“上回见你母亲的时候,还是好多年前了……后来你们大了,也不大来玩,倒是生疏了。”

黄家与孙家的确不比多年前熟络,但其主要缘故,还是黄怀阳和孙友峰间的复杂友谊所决定的,黄妙云知道关键所在,因此嘴上先应了好、

孙夫人倒是对黄妙云很满意,她主动提起了张家的事,她道:“前儿听说,你家老夫人来了个远亲,要在京落脚?”

黄妙云顺势就将此事说了,还道:“人就在外边厅里候着,怕叨扰您,没敢叫他们来见您。”

孙夫人道:“我不见也无妨,且叫他们坐一坐。等你孙叔叔下了衙门,见一见张家的举子便是。”

黄妙云到了谢,略坐了一会子才和张家老太太一起回了家,留了张举人在孙家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