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片刻的出神,裴渊便竭力克制下来,好在他的表情足够冷淡,除了眼眸有细小的波澜,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他点了点头,不干不涩地说:“美。”
笔尖的墨汁晃悠悠的滴落在纸上,晕染出漆黑的印记,裴渊放下笔,悄无声息地吐出一口气。
赵如裳顿时失望了,他除了被她吓着的惊讶,脸上都看不出惊艳来。
在他眼里,她果然还是个平平无的病患!
人生最失败的事情,莫过于此!
赵如裳顿时觉得浑身精气神儿都没了,慢吞吞的坐回椅子上,情绪莫名低落起来。
裴渊定了心神,见她还气鼓鼓的,容色也严肃起来:“端静公主是有夫之妇,微臣卑微,方才所说只是玩笑话。即便我一生不娶,孤独终老,也不会对她有一丝非分之想!您大可以放心。”
赵如裳被他如此正经的目光唬住了,尴尬道:“你可别这样说,年纪轻轻的,怎么就想着孤独终老了呢!我昨晚夜观星象,预示你最迟明年就要抱得美人归了!”
赵如裳信口胡说,夸张离谱的话张嘴就来,还像模像样的,裴渊哭笑不得,只得道:“借公主吉言!”
这么插科打诨,她倒忘记了方才的不,叮嘱完裴渊后,又长了个心眼叫明翘吩咐人留意端静那边的动静。
连续两日,宫里安安静静的,端静也没闹出什么事来,周敏溪递了帖子,说要和母亲嫂子进宫来。
结果赵如裳等了一阵,只在未央宫看到舅母和表嫂,没有周敏溪的影子。
周夫人疑惑问:“我们走到半途她说要找你,便分开了,她竟没去雍和宫?”
赵如裳愣了一瞬,电光石火间反应过来,故作懊恼拍拍脑袋:“看我这记性,敏溪说在后头小库房里看我上回的几只瓷器,她定是去库房等我了,舅母嫂子,你们和母后聊,我去找她!”
苏明镜是怀孕后第一次进宫,穿着厚重的衣袍,看不出已经怀孕三个月了,赵如裳说了几句吉利话道喜,撒腿便走了。
皇后无奈摇头:“这丫头这么大了还跟孩子似的,真叫人操心。”
周夫人微微一笑:“这是皇后娘娘的福气,眼看着公主的身子骨逐渐好转,妾身也觉得高兴。”
赵如裳自小身子就弱,为此皇后可谓是操碎了心,知道她有心疾,便招贤纳士,广寻天下名医。只是不管是宫太医,还是江湖郎,为她看过病,都道一声难解。
这病说轻不轻,说重不重。如果调养得当,稳定情绪,不大悲、不大怒,身体底子好了,三年五载也不会复发一回,甚至也能如普通人一般嫁人生子。
可一旦犯病,有了一次,两次,身子虚耗过度,心脏承载不了,便会尤其严重,甚至危及性命。
皇后虽贵为一国之母,可周夫人知道她的不易,可劲儿挑着好话说:“公主眼看不小了,娘娘和皇上也可跟着留意选婿了,将来公主有了驸马照顾,皇上娘娘也能少操心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裳儿自己没那心思。再有朝也不知哪家有合适的儿郎,是否合她的眼!”关于姻缘大事,皇后向来没想过要逼迫赵如裳,凡事她喜欢的人,只要人品贵重,他们也和民间父母一样的点头同意就是。
若论门第,普天之下,已经没有哪个人能越过皇室了。所以只要赵如裳认定了,他们过了眼也觉得合适,那就直接能定下了。
周夫人犹豫了片刻,小声道:“娘娘,我倒有个想头,只不过存了点私心,不知该说不该说。”
皇后拍拍她的手,笑道:“有什么话弟妹你说就是了,咱们是一家人,何必见外!”
“既是为了公主的婚事,您不妨寻个由头,把朝勋贵世家适婚的儿郎安排到眼门前,好好相看相看。不拘繁多的规矩,像朋友似的吃茶聊天,公主一高兴起来,说不一定就看了哪家的公子,叫皇上娘娘赐婚了呢?”
皇后眼前一亮,觉得周夫人这个办法可行,赵如裳常觉得朋友不多,那便想法子给她寻几个朋友来。
熟能生巧,熟也能生情不是?
见皇后露出满意之色,周夫人接着说道:“娘娘,我们敏溪跟公主差了半个月,正好也满十六了,为她的婚事,我跟她爹没少操心,倘若娘娘碰见合适的,也给敏溪留意留意?”
“这是自然!”皇后莞尔一笑:“敏溪是我侄女儿,除了操心裳儿,便是她了。眼看岁末,也没什么好日子,不如等开年吧!上元节,我着人办上灯会,请各世家子弟和千金们来赏灯!”
还有两个月,稍作准备正合适。
赵如裳走得远了,根本不知道皇后和舅母,已经在操心她们表姐妹俩的婚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