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渊无声叹气,到底没忍住,弯着腰伸出手擦去她眼角的泪水。
温暖的指腹沾上眼泪,让他生出异样的悸动,她哭得厉害,没有躲开,裴渊一松,心间蔓上难言的愉悦。
“嗯,都怪我不好,不该跟你说这些话。”他语气前所未有的轻柔,带着一丝小心翼翼:“可我怕再没机会了,你要选驸马了,今后眼里心里就只有他一个,我光是想一想就觉得很难过。”
他前后两辈子的执念,已经深入骨髓,那些随记忆渐深的情意已经到了纠缠不休的地步,他每次觉得能克制自己理智之时,看见赵如裳却又再次前功尽弃。
他已经不能再坚定不移的冷眼看着,昨日之言并非冲动,他迫切的希望能离她更近一些,不是这样君臣之别,而是光明正大的可以揽她入怀。
他直白却又认真的话语,让赵如裳微微一怔,眼泪还在流,可却忍不住地去看。
她听见他低沉的声音轻飘飘的传入耳朵里:“公主的驸马人选,可否能给我留个位置?”
赵如裳瞠目结舌,一时连哭都忘记了,晶莹的眼泪还明晃晃的挂在眼睫上:“你说什么……”
“我太贪心了是不是?”他苦笑,看着她一丝不苟的发髻散下一缕黑发,终还是没忍住,抬手给她别在耳后:“可我朝思暮想,夜夜难寐,就盼着这一日呢!”
他的动作太过暧昧,赵如裳脸上顿时绯红如霞,她实在受不了这样子的裴渊,悄悄咽了咽唾沫,含糊道:“驸马也不是我能决定的,得我父皇母后同意啊……”
裴渊眸光沉沉,不知想到了什么,站直了身子,彼此拉开了一些距离,赵如裳觉得自己终于能喘口气了,他淡声说:“若不成,那也没办法了。”
赵如裳都还来不及多想,裴渊却朝她躬身拱手,话锋一转:“我眼瞧公主还是意我这张皮囊的,公主若有需要,微臣可以自荐枕席!”
赵如裳一噎,红着脸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亏她一直觉得他是风光霁月的端方君子,自荐枕席这种话,真是……
“你别胡说,你还要不要名声了!”她下意识的就觉得裴渊嘴里不适合说这样的话,她是公主,没有人敢妄言她的私事,可裴渊是清风明月,不该沾染尘世污浊。
他若真给她当了面首,外头的人还指不定怎么笑话他呢,何况,裴渊这样的人当面首,可算暴殄天物,太不值当了。
他摇头:“我所求,从来非名声二字。”
赵如裳如坐针毡,到底站了起来,见裴渊还一动不动的望着自己,恼羞成怒,嗔道:“你傻吗?何必把心思放在我身上,我这病殃殃的身子,能有多少用处,没的给你带来累赘!”
长久以来困住她的,只有这么一个症结,上一世她死于心疾,有裴渊和那么多太医在也束手无策,谁知这辈子还不会重蹈覆辙,她实在不想拖累了他。
裴渊薄唇轻抿,背着光面上表情不明,半晌,才低声开口:“所以一直束缚公主的,就这而已?”
赵如裳不语,僵硬的偏过脑袋,不去看他的眼睛。
裴渊眸光缓和下来,那些波澜壮阔的欲望,一点点的平复,温声说:“公主好歹对微臣要有信心,若信不过我,太医院还有那么多太医在,不会出现你想象的结果。”
这一世,他早了三年来到她身边,眼下的情况尚在能控制的范围之内,身体底子不好,至多体弱多病罢了,没有她说的那么堪忧。
裴渊的话总有着令人信服的功效,她从来不怀疑他的能力,如今听他如此保证,哪怕嘴上否认,心里已经深信不疑了。
“你在哄我吗?”赵如裳哭过一场,眼睛还红红的,氤氲的雾气带着让人怜爱的娇弱,声音也还带着几分沙哑。
裴渊摇头:“不,我比谁都盼着你好。”
赵如裳羞红了脸,心乱如麻。
裴渊回太医院叫人送来一包金银花,赵如裳捧着那白雾缭绕的茶杯,仍有些身在云端,不真实的飘浮感。
明翘在外头吹了好一会儿的冷风,就是为了给主子留个机会,没想到听了好大一场壁角。
她见赵如裳望着茶杯出神,已不知神游到了何处。
要论儿女情长,美满姻缘,明翘从一开始就觉得公主和裴大人最般配。
赵如裳总爱说自己身子不好,将来连累了驸马,而裴大人是大夫,医术了得,那他们在一起,就再好不过了。
可惜主子不开窍,这大半年来,连她都意识到裴大人那不同寻常的情意,公主还迷迷糊糊的反应不过,今日隔着门听了这么多,明翘甚感欣慰,很敬佩裴大人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