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霁这话说完,被死死摁在怀里的女孩儿身子倏地浑身僵硬。
若不是方才被贺兰集那般理所当然的亲密姿态刺激,他也不会不管不顾的将她的底牌掀了出来。
她是真傻还是假傻?一路上遭了多少人觊觎都不知收敛,真要叫他把她关在屋子里不准出去才知道严重吗?
两人一时之间都缄默不语,周围的喧嚣与欢声笑语仿佛都和他们无关,结缡桥下的一对男女就这么抱着,仿若时光停滞了一般,在外人看来只是一对情人在此幽会。
此时,桥上的灯树重新燃起,桥下也被映照得灯火通明,嘉让紧紧贴在李霁的胸膛处,一颗心慌乱得怦怦直跳。
她茫然失措的在他怀里抬起头,黑绒绒的小脑袋仿若一只小奶狗一般,她看见向来不喜于色的燕王殿下眼尾泛红,目光逼视着看向她,那瞳仁里翻涌的欲念,就像海浪一般要将她吞没。
“你、你认错人了”
就在嘉让瞠目结舌之际,李霁松开了一只手,而那只手就覆在了她的小狐狸面具上
第91章
时空仿佛在倒退, 错乱,上辈子与这辈子交织着,二人都心照不宣的看着眼前人, 瞳孔里的情绪跃然纸上, 而上辈子的画面像是褶皱的信笺,墨渍已干, 褪色发黄。衬得眼下宛若新生般,令他震颤又渴望。
李霁的手微微颤抖着,此刻的心境他无法宣之于口, 同上辈子第一次遇见那个小狐狸姑娘开始,他知道, 他覆在面具上的手心,已经长出了纠缠的曲线, 而线的那端,就被她松泛的捻着,他怕她握不紧,亦怕她松了手
嘉让被这个人紧紧的拥着,他使了蛮力, 胸膛炽热,仿佛有一团火在烘着她,可这时她想到的不是别的, 而是这个平日里冷冰冰的男人为什么身体总是这样温暖?
没由来的, 她不想反抗, 不想同梦里那样,在他揭下面具的那一刻跑掉,不想他一个人呆呆立在桥头,遗憾又孤寂。不想这满城的繁华与烟火都与他无关。
天地间万籁俱静, 满江的灯火为他而燃,李霁轻轻揭开小狐狸面具,面具下的脸一寸一寸的映入了他的眼眸,此时鼓楼的烟花一束接着一束的盛开绽放,响彻长空,绚烂了整个檀京的夜,李霁看不到,他通通看不到,他的眼里只有应嘉让,只有她
不管上辈子如何错过的两人,终于回到了原点。
贺兰集手里拿着包裹牛油糕的粽叶,江面上的冷风萧萧,打着旋儿似的狠狠吹在了这个清风霁月般的男人身上,只一眨眼的功夫,李霁就将人给抱在了怀里,贺兰集一眼不错的看着江边紧贴的二人,嘴里有些苦涩。
崔鹤唳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侧,他拍了怕年少好友的肩头,发现这人身体有些僵硬,男人声音里带着一丝酒意,“走吧”
“你怎么出来了?”贺兰集见他孤身一人,故作轻松道:“那位小郡主呢?”
“什么小郡主?”
贺兰集白了崔鹤唳一眼,榆木脑袋,怪不得没女孩子往他跟前凑。
两人坐在一处偏静的小亭,贺兰集没说话,崔鹤唳不拘小节的将他手里的牛油糕接过来,捻了一块放入嘴。
“你何时知道的?”看他藏也藏不住的失魂落魄德行,崔鹤唳觉得好笑,生平第一次觉得他好笑,不,两个失意的男人坐在这里吹着冷风,他们都好笑。
贺兰集倏地抬起了头看向崔鹤唳,忽而恍然大悟的轻嘲,语气有些不可置信又带着些笃定,“该不会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吧?”
对面的人咽下干巴巴又粘牙的牛油糕,皱了皱眉,“不正宗,她不爱吃。”
贺兰集见了鬼似的看向崔鹤唳。
只见他嘴唇翕动,缓缓说道,“如你所想。”
而这样一句轻飘飘的话炸得他外焦里嫩,贺兰集嗟叹的摇摇头,倒是笑了,“本以为我凭着这层身份能近水楼台先得月,却没想到你们都有这份心思。”
男人未置一词,眼神浓郁的不甘让贺兰集心头一跳,“是兄弟我才劝你,别动歪心思,这个节骨眼你若是同李霁抢人,这就是犯傻!”
“我没那么冲动,大业未成,我分的清孰轻孰重。”只是怕自己心性不坚定,“可若是李霁用权势压迫于她,那就另当别论”
语气的桀骜,还是那个大杀四方的少年将军。崔鹤唳按耐住蠢蠢欲动的心,若不是李霁,若不是他,便不需要处处退让,他对他习惯了付出,习惯了忍让,可他不欠他,他只是出于一个兄长的谦让与血缘的疼惜。
而应嘉让的出现,打破了他们这七年以来的平衡,更是让他与李霁之间慢慢出现裂痕。
两人回了鼓楼,只当这一夜什么也没瞧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