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第二日醒来,阿爹去上朝,阿娘一大早去了祖屋,等嘉让醒过来之后,兰荇这才告诉了她:“是那边好像要生了”
“什么?”嘉让慌慌忙忙的自己随便套上衣裳就往老宅子奔去,“到底怎么了?不是才八个月吗?怎么就生了?”
“跑回来禀告的嬷嬷说好像是罗小姐来过,然后就”兰荇没说全,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罗小姐?她怎么来了?”难道这件事还没有搞定?不是说都退婚了吗?
“罗小姐还没忘了大少爷,之前奴婢就隐约听说罗小姐试图自杀,被救了回来。”
嘉让听得脑壳疼,希望别是罗小姐将人弄得动了胎气才好。
两人终于赶到了老宅,宅子里的产婆焦急的指挥着,应夫人也在里头不知所措,见到嘉让来了,连忙拉下了脸来:“你来这里做什么?产房不是你这种未出阁的姑娘进来的地方,出去!”
兰荇也扯着嘉让的手,让她出去,嘉让见茗荷一脸的虚汗,本就小小的一张脸现在更是瘦脱了相,苍白如纸,嘉让心里被揪着疼,站着没动,茗荷见是嘉让来了,虚虚的笑了笑,“你出去吧,我可以的。”
“大夫怎么还没来?去催啊!”应夫人虽然不喜茗荷是个戏子,将一直严于律己的大儿子迷惑得不管不顾,但她怀着的是儿子的亲身骨肉,自己也还是个无依无靠的小姑娘,十分于心不忍,附一听到嬷嬷过来禀告,就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
虽然不待见这姑娘,但平心而论,大半年来这姑娘也没出过什么幺蛾子,听下人们说性子也十分温婉,事已至此,清让与罗小姐也断无可能,应夫人见她太过难受,安慰道:“你若平安,我便接纳你。”
嘉让一怔,像这种生孩子的场面应该最是能戳女子柔软的心房,母亲看样子也是心软了。不是生下孩子给名分,而是要让茗荷平安。
嘉让冲外面的小厮喊道:“去大理寺叫大哥!让他回来,!”
“胡闹,叫你大哥做什么?”应夫人斥责大呼小叫的嘉让,但看见已经疼得要昏厥的茗荷,应夫人还是妥协了,“罢了罢了,第一个孩子,是该叫你大哥来。”
一屋子的女人忙上忙下,嘉让被赶到了大厅,听着产房里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嘉让心里七上八下,手指也死死的绞着衣袖,突然面前也一闪而过当初的梦境,自己好像在梦里也生了孩子。
“小姐,您的脸色怎么这样白?”
嘉让木讷的摇摇头,没出声。
兰荇以为她是被生孩子的场面吓到了,安慰道:“小姐您别怕,女人生孩子都是这么过来的,阿娘和奴婢说过,以后我也得生,小姐您将来嫁人了也得生”兰荇一说完,里头的惨叫声让人听了一抖,兰荇看着垮下脸的嘉让,自知自个儿是在吓唬小姐,讪讪道:“小姐您别怕啊!有的小孩子可软可乖了。”
“别说了!”里头实在憋的很,嘉让霍然起身,走到了门外,听到院子外有急促的勒马声,大门一开,迎面碰上大哥。
清让一脸焦急,手臂微微颤抖,看见嘉让出来,连忙问道:“里面怎么样了?她还好吗?”
“大哥,你去看看吧!”嘉让说话声都有些颤抖,记忆的阀门好像被打开似的,就呆呆地立在院子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随着里头的一声婴儿啼哭,众人牵肠挂肚的一颗心总算落回了实处。嘉让的神思也回了过来。
应夫人去看孩子了,清让留在了茗荷身旁,他撩开茗荷被汗浸湿的额发,动作轻柔,生怕将人磕着碰着,眼神也极温柔:“辛苦了,孩子很好。”
再多的真情流露清让却不行了,他看着眼前这个为他生过孩子,又一脸疲惫的女人,心说不出的震动,再从容淡然的心,还是会被撩起阵阵涟漪。
应清让看着这样的茗荷,想起了很多年前第一次救下她的时候,十二岁的小姑娘一副坚强又害怕的模样,浑身都在颤抖,却一哭不哭的看着他。他拉过她小小一只手,这姑娘身量将将在他的腰上,听话的跟着他走。转眼五年过去,她也从一个小姑娘变成了他孩子的母亲,一想到这样的转变,应请让整个心都在颤动。
他想,他要给她一个名分,不是什么通房,也不是妾,能让她光明正大的站在他的身边。正当应请让心酝酿得激情澎湃的时候,茗荷眼睛里的光在正在慢慢消散,气若游丝般的同清让说道:“我有些累了,你先出去吧。”
清让一怔,见她却是面色苍白嗜睡,点点头,“你好好休息,醒了唤我。”
茗荷阖上了眼睛,神情淡淡,她没有要他去抱孩子给她看,她怕自己舍不得。
清让转身出门,在门口处又回望了一眼茗荷,才终于合上门。
屋子里燃起了烛光,蓦地有些灼眼,茗荷眼角渗出了泪,但身下很疼,动一下都疼,只能让眼角的泪流入绣枕里,流进发丝间。就这么睡了过去。
嘉让看着大哥出来,关切道:“茗荷还好吗?侄儿我瞧过了,阿娘说和哥哥小时候很像!”
清让刮了刮嘉让的鼻尖,道:“哪有这么小就能瞧出像不像的。”又道:“她睡了,你也回去吧。”
嘉让点点头,“哥哥,方才阿娘”嘉让想将阿娘接纳茗荷的事告诉哥哥,但心里觉得很是怪异,当初闹得那般难堪,为了让阿娘身体好起来,大家都觉得或许茗荷离开了会更好,嘉让想起那时自己也劝过茗荷,心里不知为何,很难过,或许先不要让哥哥知道更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