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尽头的西窗敞开着,月光洒落在窗下的树木上,树叶镀上一层银灰,小楠端着一个烛台走来,林沉畹趴在窗口朝下望,“少夫人,您趴在窗户上一个多钟头了,一会腿又麻了。”
这时,远处传来汽车轰鸣声,林沉畹忙手指压在唇上比划一个噤声的动作,几部汽车开进公馆大门,转瞬同时停在楼下,一个保镖拉开雪佛兰轿车车门,穿着一身黑衣的陈道笙迈步从车里下来,林沉畹的心停跳了半拍。
她正探头朝下看,突然,陈道笙朝楼上望了一眼,她赶紧缩回身子,躲在窗帘后,直到杂沓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窗下又恢复静谧,她才小心地探出头,看楼下已经没有一个人影。
夜里,她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纠结于陈道笙是否发现了她,她不敢再趴窗户。
隔了一日,她终是忍不住,等到天完全黑了,她走去西窗下等候,等了足有两个钟头,才听见由远而近汽车的声音,这回她加了小心,躲在窗帘后。
前面汽车停住,几个保镖跳下车,跑过去恭立两侧,一个保镖拉开车门,陈道笙一只脚迈出车门,锃亮的黑皮鞋稳稳地落在地上,身子钻出车子时,他不经意地朝楼上看了一眼。
二楼西窗窗扇敞开,纱帘被微风吹得飘飘忽忽,雪亮的车灯光一晃,窗帘映出一个模糊的身影。
连着几天,陈道笙下车时,有意无意朝二楼西窗窗口看一眼,隐约窗帘后似有人影晃动。
白日码头货物出了点事,陈道笙这晚回到公馆时,已经是夜里十一点钟,前呼后拥地往庭院落里走,走了几步,他下意识地突然回头朝楼上望去,林沉畹正从二楼窗口探出身子朝他所在的方向看,身体没来及缩回去,被陈道笙逮了个正着。
那个冷漠薄情的男人也只是看了一眼,掉开目光,继续朝前走,直到什么看不见了,她还探着身子朝楼下看。
她注意力太过集,以至于走廊里传来男人的脚步声一点没听见,突然背后传来一个声线略低的声音,“你在看什么?”
林沉畹心尖一颤,缓缓地转过身,男人高大的身影迫近,她想逃无处可逃,只好像犯了错误被老师抓住的学生,垂头站着,不敢看他。
他上前两步,身体几乎贴着她,骤然靠近,她由于紧张身体僵直,呼吸紊乱,而他只是趴在她刚才趴过的窗口,朝下看了一眼。
倏忽回头,定定地看着她,两人距离很近,近到她能听到他的呼吸声,被他这样盯着看,她身子不觉轻颤。
他的声音低低沉沉,在她头顶传来,“看我?”
她手足无措,面色羞赧,不知如何回答,他低低地声,又问了一句,“嗯?”
半晌,她的头垂得更低,细小声,“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