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她也做梦,梦到小时候,梦到哥哥,梦到大上海那五彩缤纷的世界。
醒来后,她总觉得那是上辈子的事,这辈子她就是乡间的一个老太太啊!
可是现在,几乎被她遗忘在岁月里的人,竟然活生生地出现在了眼前。
“钧晓……”林先生颤声唤了句。
“哥哥?”
那个尘封在岁月里被顾老太自己都已经忘记了的名字,终于让她找回了昔日的感觉,她整个人轻轻抖了起来,两腿几乎站立不住,嘴唇也哆嗦着合不拢。
“哥,哥哥!”眼泪哗的一下子落下,她像个十几岁的孩子一样扑到了林先生怀里:“哥,原来你还活着!你竟然还活着!”
她哭得伤心欲绝几乎崩溃:“我以为你已经不在人世了,我以为你们都不在了!我这些年,我这些年好想你们!”
“钧晓,钧晓,苦了你了!是我对不住你,我就不该离开国,不该去美国,我在美国做梦经常梦到你,我总想着回来找你,可是那么多年,我回不来了啊!”
苦苦地熬着,一直到国改革开放了,他有机会回来了,回来名为投资,其实是到处找人,所有他觉得有可能的地方都找过了,依然没找到。
其实找到最后,他已经绝望了,他觉得就是找不到了。
也许几十年前,钧晓已经不在人世了。
可是他依然忍不住找,下意识地想找,除非他被埋进黄土里,不然他就是没办法停止去找钧晓。
真没想到,他竟然借着电视上一个小姑娘的长命锁,就这么找到了钧晓。
“哥,爸呢,妈呢?他们,他们?”
顾老太多少意识到了,这么多年了,就算当初爸妈没出事,估计现在也应该不在人世了。
一提父母,林先生更是老泪纵横:“爸妈走了,已经不在了,他们到临老了都还在记挂着你,念叨着一定要把你找回来。钧晓,咱爸临死前已经记不清事儿了,可就是喊你名字啊!”
“爸!”顾老太趴在她哥肩头,痛哭失声:“我好想爸,好想妈,我太不孝了,这么多年,我都没机会在他们跟前尽孝!”
面对这一对老人的生死相聚,陈秀云等人真是看懵了,顾建国虽然早已经料到,可是因为这件事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自己的娘竟然有个海外华侨亲戚,这事儿简直是天方夜谭一样,以至于他也是愣在那里,总觉得不太真实。
唯独旁边的县委书记,他真是看得兴奋又激动。
招商引资,正是目前清水县面临的重要任务,可是清水县没什么天然资源优势,也没什么知名大厂优势产业,靠啥招商引资啊,总不能是一句吹牛的空话吧?
现在好了,人家这位林先生可有钱可有钱了,这位可有钱可有钱的林先生,竟然在他的撮合下找到了妹妹——看样子还附赠一大家子亲戚!
这下子,林先生一高兴,怎么也得给投点资吧?至少了,他亲外甥的砖窑厂,他得投钱吧?
县委书记真是越想越美,等到两位老人抱着哭得差不多了,他终于上前:“林先生,你看咱先进屋吧,进屋慢慢说?”
这个时候林先生也终于刚才的激动缓过神来,抓着自家妹子的手:“钧晓,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你都详细给我说说?”
顾老太看看周围这一堆人,擦擦眼泪:“哥,你先进屋,咱慢慢说。”
于是大家伙进屋,两个老人叙旧,县委书记从恭贺祝贺,之后顾老太又介绍了自己的儿子儿媳妇,最后说道:“最大的建章,在县里工作。”
县委书记忙道:“是,建章就在我们县里,负责招商引资洽谈合作这一块!”
啊?陈秀云一愣,心说好像不是负责这个的吧?
然而县委书记不容辩驳地说:“回头有啥招商引资的事儿,都是建章谈!”
顾老太没心情管县委书记那点花花心思,又说道;“这是老二建军,在村里当村长,这是老三建民,在村里当老师,老四是建党,考上大学了,在北京读医学院,现在毕业已经工作了,是个大夫,这是老五建国。”
提到顾建国,林先生笑着说:“这是建国,我已经见过了,建国是个老实厚道孩子,一看就是干实在事的人。”
顾老太点头:“是,他媳妇童韵现在在镇支行里当行长,还有个我小外孙女,今年得了个国际奥数金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