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好长时间,席瑞安的下一句话才发了过来:“你发个定位过来,我来接你。”
发完之后,他就紧紧地捏着手机,仰头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自己的状态不对,应该克制,可心底却有一个声音一直在说服自己:“你只是看她是个孕妇不方便,才会想去接她。”
可他又十分清楚,不是这样的。
如果还是以前的他,他会毫不犹豫,立刻热情似火的去追逐自己想追的女生,不会生出半点怯意,可如今……
他站在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连他自己都不愿意照镜子看镜中的自己,慕清她年轻、漂亮、活泼,性格独立坚强,即使是在他未毁容前,这样的女孩都是女神般的存在。
她不可能看上他。
不可能。
这个声音像是要摧毁他心底萌生的一切奢望,以摧枯拉朽之势摧毁着他心底如烛火飘摇的勇气。
他忽然生出一股想要将面前镜子砸了的冲动,心底莫名的焦躁……和悲凉。
在等待慕清回复消息的这段时间,他就像在等待审判官的判刑一样,心底是从未有过的忐忑和焦躁。
一方面他知道,他不应该放任自己的心动,应该及时阻止,一方面却克制不住的想要听到她的声音,知道她的消息,想要看到他。
他突然扔下了手机,大步走出房间,走到到阳台上打开封闭的玻璃窗户,眺望远方。
冬日的冷风透过窗户吹拂在衣着单薄的身上,飘进来几朵细碎的雪花,好半响,心头那股狂风暴雨似的燥意才终于平复下来。
他双手搭在窗台的玻璃护栏上,将头颓然地靠在手臂上。
他不知道自己是真的对她心动,还是太长时间一个人,想要有个伴。
在他独自一人灰暗没有色彩的时间里,慕清的出现,就像一道粲然的艳阳,将他从晦暗阴霾的世界拉了出来,变得正常。
好半响,他才转身回了房间,慕清的信息已经回了过来:“你要来接我?今天下雪了,高速上会很堵吧?你真的要来吗?”
慕清知道他平时除了上课,已经好久没有出门散心了,难得他有想要出来的想法,她觉得她还是要给予鼓励。
“我一会儿要跟我哥去接我嫂子,接完嫂子直接去酒店了,到时候估计会直接从酒店走,我就是给你定位你也接不到我。”
见他一直没有回复,怕他多想,又回道:“你在家宅了这么久,出来散散心也好,要不是我哥结婚家里很忙,肯定邀请你来我们家玩,我爸特意买了好几只土鸡回来,我正在吃鸡汤面呢。”
咔嚓,发了张鸡汤面照片过去,然后又发了定位。
“你要是想来就来吧,不过我可能没时间招待你,而且我下午就要回H市。”她以为他是一个人待着闷了想出来散心,却不知道找谁,毕竟自他毁容之后……
而她每天看惯了他那张鬼脸,他给她看也无所谓了。
而且她是个孕妇,和他说过,这辈子要是遇不到真爱就不打算结婚了,两个人就像两条不会相交的平行线,相处起来比男人还要安全。
她却不知道,席瑞安在打开手机后,看她一条一条又一条追发过来的微信,之前还晦涩不安的脸上,此刻如雨过天晴般露出了多么愉悦的笑容。
在确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后,他立刻给她回了信息:“酒店名字给我,下午就到。”
他并不是个会顾影自怜自怨自艾的人,遇到问题想的都是如何去解决,去争取。
他就起身给席教授打电话:“爷爷,你帮我问一下上次的整容医师,如果我再做植皮手术的话,脸上的伤能够恢复几成?”
席教授正在自家的小花圃内照顾他的几株科研成果,听到孙子的话大喜:“你终于想要整容啦,我这就给你联系!”
刚毁容的那段时间,孙子沉浸在父母双亡的悲痛中,加上身上大面积烧伤,一直在进行治疗,加上身上没剩下几块好皮肤,只做了简单的恢复整容治疗,并不像那些明星一样,做很精密的整容植皮。
可老是顶着这样一张脸也不是办法,身上的伤疤还能用衣服遮住,脸总不能一辈子都戴个口罩不见人吧?
现在孙子终于想通,想去做整容植皮了,席教授自然是大喜。
虽然孙子的手术需要不少费用,但他却并不缺钱,别的不说,就是他花圃里精心培育出来的一株兰花,也能卖上百万,更别说还有其它科研成果。
打完电话他就没再耽搁,拿上外套戴上口罩去地下车库。
倒车的时候,他从后视镜里看到自己的眼睛,他摘了口罩,正视了一下镜中的自己,又戴上了口罩。
他从未有过哪一刻像此刻这样,迫切的想要恢复自己的容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