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又是怎么烧了两天两夜的。等到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的早上了。额头上的毛巾已经冰凉,手背上是吊针留下的针孔,很大的一块乌青,按上去还会发疼。之前的事情就像是一场可怕的噩梦,充斥着深入骨髓的恐惧,以及——不真实。
如果说前几次的死亡,乐白因为没有弄清楚状况,而没感受到太多的东西的话,那么,当他终于明白了自己所处境之后,情况就截然不同了。被抛出去的一瞬间,伸手想要抓住扶手却没有成功,最后只能被甩出去的错愕,下坠的失重感,以及那最终撞上地面时的剧痛;没有找准落脚点,被过山车狠狠撞飞的疼痛——哪怕是现在回想起来,乐白也忍不住颤抖起来。分明是夏天,他却只觉身上一阵阵的发冷,哪怕裹紧了被子,也没有任何效果。
被推开的门发出轻微的响声,穿着学校里那肥大的制服的少女出现在门口。她的手里提着两个大大的塑料袋,愣愣地看着床上的乐白。
“你怎么在这里?”乐白将依旧发着抖的双手放到被子底下,看着唐雅,“今天不是星期三吗?”
但唐雅却没有回答乐白的问题,她把手里的袋子往边上一扔,就朝乐白扑了过来。本来就没什么力气的乐白被她这么一扑,直接就仰面倒了下去。好在床上垫着的被子够厚,才没有磕到哪里。
“你干嘛呢?”也没有力气坐起来,乐白干脆就躺着翻了个白眼。
“我翘课了。”没有抬头,唐雅闷闷地说了一句。乐白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这是在回答他前面的问题,顿了一会儿才有点迟疑:“不是快期末考了吗?”
“那种破烂考试有我哥重要吗?!”也不知道乐白的话哪里戳到了唐雅的敏感神经,她猛地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盯着乐白。乐白这时候才看到,唐雅的眼眶红红的,眼睛下面还是浓浓的黑眼圈,一看就知道最近两天没有睡好。顿时,再怎么样的火气都消了:“瞎说什么呢,我又没事。”
“你有本事说你没事有本事你别抖啊!”没有丝毫停顿地顶了回去,唐雅紧了紧抱着乐白的双手。乐白不说话了,任由唐雅用一个非常不纯洁的姿势把他压在了床上。
“……哥。”蹭了蹭乐白的胸口,唐雅有点闷闷地说,“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你又不知道那安全带会突然断掉。又没有真的出什么事。
能够说的话太多太多,但乐白最后也只是闭上眼睛,轻轻地应了一声:“恩。”
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米黄色的窗帘被风吹起又落下,发出细碎的声响。
“哥。”唐雅突然抬起头来看着乐白,“你不想知道你为什么死了能够复活吗?”
乐白猛地睁开眼睛。
带着凉意的风从敞开的窗户里吹了进来,墨色的长发被扬起些许,拂过乐白的鼻尖,带起些许酥麻的痒。略微偏了偏头,乐白看着房间里那一下子陌生起来的摆设。上等梨花木制成的桌椅,大巧若拙的雕琢,以及——坐在床头看书的君无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