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才触手被他们二人合力斩成了肉沫状的碎片,看起来应该是怎么都拼不起来了,但张京墨还是有些微妙的不安,他后退几步,皱眉道:“你且小心些。”
陆鬼臼点了点头,提着星辰便朝着那洞口走了过去。
张京墨见到这一幕,不知怎的心头猛地的跳了一下,他张口大喊:“陆鬼臼!回来!”
陆鬼臼闻声疑惑转头——就在这个瞬间,那拳头大小的洞口之后面,居然又钻出一条巨型触手,直接缠住了陆鬼臼的腰,将他裹了进去。
张京墨顾不得疼痛,直接朝着陆鬼臼扑了过去,他的动作十分迅速,好歹是抓住了陆鬼臼的一只手。
“师父!”陆鬼臼的腰被触手缠住,往洞口另一头拖去,张京墨拉着陆鬼臼的手,咬着牙骂出了一声脏话。
那触手的力量十分巨大,显然也是金丹后期的魔兽,他知道张京墨此时虚弱,所以也并不急切,而是就这么一寸寸的把陆鬼臼往里面拉武斗天途。
张京墨无力和这巨大的力量抗衡,但他也决不能容忍陆鬼臼就这么被拉入魔界——这是他养了几百年的徒弟,这是他这辈子的希望!
生出了壮士断腕之心,张京墨的语气冷了下来,他说:“鬼臼,你怕疼么?”
陆鬼臼闻言死死的抓住张京墨的手,他说:“师父,鬼臼不怕疼。”只要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
张京墨看向陆鬼臼被缠住的腰身,然后轻轻道:“别担心……不会疼很久的。”他说完这话,便再次拔出了剑。
陆鬼臼并不知道张京墨要做什么,但他看到张京墨举起剑朝他斩下来的时候,他的眼神里还是露出了一丝惊讶,不过这惊讶转瞬而逝,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他知道他的师父不会伤到,若他师父这么做,那总该是有这么做的理由。
然而张京墨这用尽全力的一剑,却没能斩断陆鬼臼的腰身,而是被另一条触手硬生生的挡出了,那触手被斩的成了两段,却也拦下了张京墨的攻势。
张京墨挥剑之时,拉住陆鬼臼的力量变得小了一些,而那触手借机发力,竟又将陆鬼臼的半个身子,都拉入了洞口。
张京墨气的浑身发抖,他甚至开始考虑要不要直接把陆鬼臼的脑袋砍下来,再用那心脏为他复活。
但面对陆鬼臼信任的眼神,张京墨一时间竟然有些下不去手。
不过是片刻的迟疑,张京墨就感到魔界那头传来一阵猛力,这一次陆鬼臼只剩下了肩膀之上的部位被留在外面。
陆鬼臼感到自己被拉入魔界的身体,被罡风刮的一阵阵的疼痛,他抬头看着张京墨少有的狰狞表情,却是低低的笑了起来,口中叫了一声:“师父。”
张京墨腹部的伤口再次剧烈的疼痛了起来,他这一刻才隐约意识到,那触手的目标或许从一开始就不是他,而是坐在石碑旁的陆鬼臼。
现在想要砍下陆鬼臼的脑袋,却已经太晚了,如果张京墨腾出一只手举剑,他有感觉眼前的陆鬼臼会直接被触手拉过去,根本不会给他任何的机会。
于是选择变成了到底是要慢性死亡,还是速战速决。
被砍成肉沫的触手,缠上了张京墨的脚,腐蚀掉了他的衣物后,便开始腐蚀他的身体,不过几息之间,张京墨的脚就露了骨头。
陆鬼臼也看到了,他知道自己在一点点的拖向另一个世界,心中担心的事情却是张京墨的身体,他说:“师父,你低下头来好不好。”
听到这话,张京墨猜到了陆鬼臼想做什么,此时陆鬼臼眼神里并没有恐惧和慌乱,反而是一片温和的爱意,张京墨知道时间已是不多,于是便沉默着垂下了头。
接着,陆鬼臼吻到了张京墨,这是他们第一个,双方均都清醒时的吻。
张京墨的嘴唇很软,很凉,还带着甜腥的味道,陆鬼臼用自己的唇轻轻触碰张京墨的唇,并不敢深入。
张京墨已经快要拉不住陆鬼臼了,他被陆鬼臼轻吻时,却不敢看陆鬼臼的脸,他说了三个字:“活下去。”
陆鬼臼说:“师父,我……”后面迟疑的话,已经没有机会再说出口,陆鬼臼的脑袋也被拉入了魔界,只余下一双手被张京墨死死的拉着。
张京墨看着那双手,却是怎么都不愿意放开,但他也知道,此时……放开才是对陆鬼臼最好的选择我欲为皇。
最后,张京墨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放开的,他跌坐在地上,浑身上下都狼狈不堪。
触手在将陆鬼臼拉入魔界之后,便缩了回去,而符箓上的阵法,没有了抗力,也很快就落下来补上了那个洞口。
张京墨靠在大阵坐着,身上全是些深可见骨的伤口,腹部甚至可以隐约看见猩红的内脏。但他却好似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就这么沉默的坐在大阵一旁,仿佛一块已经凝固的石头。
散乱一地的触手残肢和四处撒落的血液,都表露出刚才这里有一场恶仗。
张京墨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这里坐了多久,或许是一天,或许是十天,或许更久……总之在他发现自己腹部的伤口已经开始腐烂的时候,他才从地上爬了起来。
触手的残肢已经不见了,被封堵的大阵也没有再泄出魔气,一切都好像没有发生。
但张京墨却知道,他的身边少了个人,那个人的名字……叫陆鬼臼。
魔界之中,到底有多险恶,张京墨非常的清楚,他几乎很难想象,一个金丹期修为的人类,被强行拉入魔界后,会遭遇些什么。
就算陆鬼臼是天命之子,可终究是个人,他有血有肉,会哭会痛,还会丢掉性命。
张京墨吐出了一口气,缓慢的从地上站了起来。他其实伤的不算太重,但腰腹间的那个大洞,因为没有及时治疗,严重的恶化了。
魔气顺着他的经脉,潜入了他的丹田,更是给他的身体带来了剧烈的疼痛。
然而这时候,似乎只有疼痛能让人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