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知道是用何种材质铸造而成, 但只是在触及的一刹那,冥冥之中,就感觉到了某种无形的力量。仿佛无数的水流朝着缸中倾泄, 顺着与弓身相贴的手指,窜入四肢百骸,渐渐充盈。
“索菲娅”
嘶哑的低音, 楚歌紧紧地抓住了长弓,有那么一瞬间,险些要落下泪来。
不久之前, 奥兹纳琴河畔边,怒吼与质问, 他完全无法接受,那是他留给索菲娅的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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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几乎与楚歌等高的长弓, 当完全竖起来的时候,都快要越过他的头顶。然而当握在手上的时候,又是出奇的轻盈,如同一片飞羽, 几乎感觉不到重量。
没有箭。
而他也不需要箭。
只要轻轻拨弄着弓弦, 就有无形的力量在其上凝聚。
他将掌心中带着血丝的宝石按入了弓身上的凹槽, 完美契合,严丝合缝。
身体里沉睡已久的记忆在缓慢的苏醒,弓弦被拉动的刹那无形的能量凝聚,随着他的松手离弦而出,破空之后,轻而易举的射穿了魔族的头颅。
楚歌机械化的拨弄着手里的弓弦,一枝又一枝无形的光箭穿透了魔族的脑袋。
无影无踪的光箭似乎拥有某种克制的力量,当魔族被命中后,哀嚎数声便轰然栽倒,再也爬不起来。
楚歌不知道自己射了多少箭,他仿佛陷入了某种无形的梦魇,无法逃脱出来,只知道拉弓、拨弦,如同失去了理智与情感的机器。
直到一双手蓦地斜刺里伸出来,他下意识要拨弦,却又在触及了并非深蓝靛紫的皮肤后迟疑。
也就是迟疑那一瞬的功夫,他的手被人抓住。
楚歌无意识反手,立刻听到了来人倒吸一口冷气,截然不同于魔族的声音让他怔愣了一瞬。
与之同时是耳边响起的声音,无比焦急:“殿下,你没事吧!”
他终于从浑浑噩噩的状态里清醒过来,看到了拦在自己身前的人,是娃娃脸骑士,如果没记错的话,塞斯克阿尔塞纳。
满地都是残缺的尸体,魔族与人类的尸体交汇在了一处,肢体交叠,血肉模糊。
如果不是截然相反的血液颜色,以及深蓝白皙的皮肤,几乎分不出来,哪一个是哪一个。
而还活着的人
已经不足先前的半数。
他们葬身在了魔族的利爪下。
活着的人身受重伤,而死去的人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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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了斯坎迪拉维拉山脉,绕开了那片山坳,他们蹒跚下到了河边。
奥兹纳琴河的水即使在夏日也依旧寒冷,而时至深夜,更是冰寒刺骨。魔族不喜黑夜,且畏寒,不会来这种地方。
楚歌给伤员们包扎伤口,他的手指比任何一位骑士都要灵巧,而他的动作比任何一位骑士都要娴熟。
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够做的事情。
模糊的血肉、狰狞的伤痕,残缺的断口
楚歌处理完了那一切,尔后沉默的坐在了树下。
褐发棕眸的骑士长坐在一旁的空地里,遥望着淙淙流动的奥兹纳琴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