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话停在这里,但是表情让陈修平难以确定究竟是否还想继续说下去。
短暂的沉默后,陈修平接话道:“僧侣也并非不能云游不是么,我听说僧侣也会远游去其他寺庙挂单,或者在俗世走动。”
孟小宝的眼中突然有了奇异的光芒,他嘴角上扬,似笑非笑:“有区别么?”
“什么?”陈修平皱眉。
“有区别么?被关在牢笼之中的并不是身躯啊,一直在挣扎的,也并不是我的身躯啊。”
“过去我是个小沙弥的时候,看见师父每天的行程便是念经吃饭打坐吃饭念经睡觉,便觉得无聊透顶了——但当时我并没有说出来,因为我是条丧家之犬,我需要这样的牢笼来给我安全感。”
“但是当我渐渐找回自己的灵魂的时候,我便快要发疯了——我想逃离这样的生活,我想着——那时我想着,如果我的生命只有几十年的话,为什么要过这种生活呢?”
“我的是师兄弟们没人能了解我,他们自小都过着这样的生活,觉得这样的生活就是全部,有什么好奇怪的呢,而我却感到焦躁不安,难以自持,就像有千万只虫蚁在我心中噬咬,有个声音不断地告诉我,快点离开,快点离开。”
每当我拐弯抹角地说我想出去看看的时候,师父都不说话,他只静静看着我,浑浊的目光中,是一种沉静的慈悲。
他已经很老,皮肤松弛,布满皱纹,又因为骨瘦如柴,所以看上去更老——我觉得这正是他被自己囚禁的象征,他虽整日坐禅,整个人却愈发失去了生气,可修行的目的之一难道不就是长生么?
我愈发怀疑,愈发焦躁,终于有一天,我的师父对我讲课的时候,我问他:“你每天都要过这样的生活么?如果你的生命只剩下几天,或者你明天就要死去,你也要把我按在这里听你念经么?”
师父点头。
我感到荒谬:“你为什么不去做些更有意义的事,你不明白你的生命就要结束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