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宇策:“你不坦诚。”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吴骇悻悻道:“所以殿下还是当心些。我离得道高僧至高境界不远,所以还好。但佛门未超脱的僧人都是不入流之辈,男女不忌,尤其是殿下这样娇贵又俊……”
谢宇策回头瞪了他一眼,吴骇赶紧转过身去,一手遮眼。
“说正经的,”谢宇策低下头去,嗓音低沉了些:“我毕生所愿便是让承天国凌驾于古国之上,为此我自幼征战在外,就算父王母后族人劝我早日遁入空门,我也不曾答应。”
吴骇说:“别听你父王母后的话,你按你想的做,空门好是好,但遁太早了也不好。”
“你是遁太早了么?”
“唉,一言难尽。不说我了,说说你。”吴骇悻悻笑着,我压根就没入过。如果可以我也不想你入。
谢宇策目光柔和了许多,轻声叹道:“我确实很不容易,我年纪尚轻,不太适应战场,也很容易误入歧途,一不小心便回不了头,神医慈悲为怀,能否留在我身边,助我一臂之力,关键时候让我悬崖勒马呢?”
“佛曰普度众生,吴骇大师度别人是度,那便度我如何?”
吴骇顿住了,内心既感动又发堵。
……承蒙错爱,可我不是真和尚啊。
夜半时分,吴骇独自躺在树枝上,还在为谢宇策的邀请而难以平静。
吴骇说:“这些天来,我近距离观察他,发现他并不像我原先所想的那样。一开始听容玄说,这个谢宇策转世身无论是经历还是个性都和谢宇策本身有异曲同工之妙,所以我急了,急于求成,用错了方法,我很内疚,所以想多花点时间多了解他一下。”
神藤问:“所以发现他怎么样?”
“发现他很……”
吴骇想了想,又说:“很真实。有很多想法闷在心里,明明很叛逆却又端得十分沉稳……他并不像我认识的谢宇策。”
“他的戒心并不高,尤其是在自身方面。我在想,原来谢宇策也有戒心不高的时候,在他青年时期,在他非常受重视的阶段,他也有过这么天真的、想去讨好别人的时候,他并不是会一眼看上谁的类型,他的初衷只是想要一些帮手,来能替他分担重担罢了。”
神藤说:“你倒是理解他,尽说他好话,可他对你倒是人尽其用。三言两语就想让你为他卖命,真心却没看出几分。”
“有吗?我怎么感觉跟你说的完全不一样。”
神藤说:“连转世身都这么难对付,不愧是谢宇策。这都快两个月了,历战数次,他遭遇刺杀数次,你都随身守护,比影卫还影卫,可他始终放任置之,甚至心生防备。如今战斗结束,他才肯说两句表明立场,避重就轻,始终不冷不热。他才二十六七岁,就有此城府,比咱们以前接触过的那些千岁万岁十万岁的天之骄子顽固多了!”
吴骇说:“还不到两个月就妥协了,这算哪门子难对付,你是不知道,谢宇策真身比他顽固千百倍,戒心重到令人发指。相比起来转世身小小年纪,天真无邪,软萌软萌。”
神藤忽然不忍直视这两个词。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形势所逼,是环境所迫,是事态发展的必然,造就了现在的他。”吴骇说,“承天国原谢族部落很小,就出了他这么一个格外出众的后代,我想当初他所在的谢族也是一样,所有人都把重担寄托在他身上,他不想让看重他的人失望,所以他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该承担这些,明明他还这么小。”
“他所谓的尊贵,并不是生而尊贵,而是他自己用实力和战功争取来的。”
吴骇继续说:“你想想看,佛主要的是他成佛,族人都希望他成佛,不求他上战场开疆扩土,他还在坚持不懈地做这些,这是什么样的执念?这是谢宇策的魂魄啊,所以才会这样。”
神藤听不太懂他到底在感伤些什么,但感觉得出他在难过,也陪他一起难过。它并不喜欢人类多愁善感,伤春悲秋的一面,不过这也因人而异,小骇怎样都行,自家人怎样都是好的。
神藤安慰道:“毕竟是谢宇策。能看到他年轻时的一面,也是值得高兴的吧。”
“嗯,我很期待接下来的朝夕相处。但可能要让他失望了,”吴骇苦笑,“我最反感条条框框了,怎么度化他?佛理,我一窍不通啊!这倒是给我出了难题了。”
吴骇拎着酒坛子,往嘴里灌了一口,五脏六腑像有团火熊熊燃烧,冷夜孤寒,别有一番景致,喝酒就是这种滋味,他抹了把嘴,继续借着星光看佛经恶补佛理,双瞳从清明到充血。
看到最后一肚子火,吴骇有种自暴自弃的冲动:“怎会让佛门称心如意,跟妖魔为伍却不沾染因果多带劲,要的就是避开佛门法则修炼进阶,不让佛主称心如意!反正他迟早都是要超脱成佛的,心态不必太端正,去法光寺才剃度,说明他是带发成佛!”
而此时,城主府一处雅居,皇子殿下也莫名兴奋得一夜没睡。
他原先所修炼的正统佛门功法要戒方方面面,而这本神级功法就只有一个理所当然的小要求,当然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