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片刻,季达明眼前的数字就飘忽起来,仿佛凭空拼出一张伊默的脸,他拿钢笔戳桌边的旧报纸,装作思索的模样抬起头,实际上却在瞧伊默。
伊默捧着肘子啃得满手是油,嘴角也全是酱汁,念一句咬一口肉,满足得整张小脸都洋溢着笑意。
“季先生,念完了。”
季达明将第二封信递过去,伊默便也拿起第二个猪肘子。
如此一来,整个下午他们都窝在商会吃肘子念信,伊默与季达明相处时间久了,胆子大了些,敢往他嘴里塞肘子,还敢拿油乎乎的手摸他的脸。季达明实在是太怀恋这种感觉,自打伊默去世,他的人生就宛若苟延残喘,若不是伊默的遗嘱上字字恳切,他怕是活不上几年。
“季先生,这些信都在说从南京来的那批货。”伊默吃完肘子打了个小小的饱嗝,拿着季达明的帕子擦手,“第一封说驿站的接洽出了问题,第二封说路遇劫匪,第三封却又说已经安然无恙到了天津,这是怎么回事?”
伊默记忆力好,季达明是知道的,此刻装作震惊的模样揉他的头发:“你看一遍就记住了?真厉害。”
“厉害?”伊默疑惑地反问,“季先生不记得我念了什么吗?”
“寻常人听一遍只会有些印象,哪里像你记得这么清楚。”
“那我……再读一遍?”伊默说罢,抬手去够信纸。
“你记得就行。”季达明连忙按住伊默的手,“时候不早了,咱们先回家。”
第4章 绿豆汤
伊默惦记着李婶做的晚饭,连蹦带跳地跟在季达明身边,走到半路才想起来问信里的内容。
季达明被问得陷入回忆,在他的印象里这批货的确出了点问题,却不严重,之所以写信之人三次改口,皆是因为他与盗匪勾结,想要把本该运到天津的货倒卖出手。
这是所有商会都无法避免的事儿,百八十个帮工里总有那么一两个浑水摸鱼的。
“既然货已经到了天津,明天咱们就去看看。”季达明牵着伊默的手往家走,特意叮嘱道,“你记得带账本,对着数目一箱一箱地验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