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清溪走了一个时辰,终于到了镇上街市里。他先换了五十两银子,在酒楼买了一小坛子酒,又换了一些碎银踝子和几串铜钱。他走过街市的时候,很意外地看到角落里的春汀。她的状态很不好,脸上脏兮兮的,身上衣衫也不成样子了,呆滞地坐在角落。
虞清溪很诧异打量了一下她的衣领处,盘扣处,好似并没有不妥。那么,她这身狼狈哪处得来的?再则,她没有跟着任桑榆?他看了看日头,决定还是先回鹿鸣山。
虞清溪出了镇里街市,便尽量走偏僻的路,脚下可以加快许多。他赶到莽汉家里,飞快地将酒坛子放在正屋里,旁边放下一把银踝子和三两串铜钱。听着外头的声息,他从后窗跃出,手扶着窗框轻轻放下。窗户恢复原样的同时,莽汉走进屋。
虞清溪潜出院子,飞快离开。离开之前,他还能听到莽汉兴高采烈地吆喝自己打了一只山鸡。待他看到屋里没人,再有桌上的东西,便能明白了,虞清溪想。出了山脚,他便缓缓走去街市。他需要找人伢子买一个户籍纸,不然办什么都不方便。离开澹泽郡远一些,应当就可以避开这一切了吧。
户籍纸这种东西明面上是不会有卖的,虞清溪知道齐庄的伢行里肯定会有。虞清溪失踪的消息在公中消息里传遍了,与此同时,他的画像也被传了个遍。若他顶着真容去买户籍,说不定立马就被认出来,再传消息给不惊。幸好他改了容,虽然很粗糙,不过真实相貌被遮掩住了,便很顺利地买了份户籍,他的习惯让他避免了这场麻烦。
他走出伢行,找了个面摊吃面。这个面摊摊主是个实诚人,放了好几片牛肉,还烫了几根鸡毛菜在里头。虞清溪本是吃了一大半就饱了,想起任桑榆之前说过,我们不必事事都恰到好处。他略微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腹,还是将剩下的全部都吃完。如果一切顺利,那么他就可以将任桑榆的孩子生下来,两人需要的食物量肯定是要多一些的。
虞清溪走过街市的时候,特意从春汀所在的角落走过。春汀还是那么坐着,虞清溪想不通她干坐着是要做什么。这儿离扈地不是很远,如果是那日趁乱跑到这儿的,也说得过去。难不成与任桑榆他们失散了?
虞清溪想了想自己的装扮,走了过去,给了她一个银踝子。
春汀抬头看着面前的人,混沌的脑子分出心思来想,看着也是贫苦人,怎出手这么大方?她又低头看了看银踝子,不知道三少夫人现下在何方,有没有受苦,心里一酸苦,便是一句感谢的话语都说不出来。城门口已经张贴了寻人启事,还没有三少夫人的消息。她在扈地出树林的时候看到过一滴血,也不知是不是三少夫人的,又或者,她走了这么一路,是不是寻错了地方。她也犹豫过,是不是要回扈地去寻三少爷。有三少爷在,是不是能更快找到三少夫人。她有些茫然。
虞清溪看着春汀全无反应,眉头略微一皱。不过,他还是按照最正常的反应,离开这处。他不想出声询问,怕最终站到任桑榆面前,他没法解释,更怕任桑榆失望的眼眸。他甚至都不敢想象,那双最温柔,最专注的眼眸变得冰冷质疑,会是什么感受。
虞清溪回到街市里,看到医馆便进去买成品药。这一带是原樊厦的境地,没有双儿,他不想让大夫看脉。若不是看脉就诊,那便只有出具有大夫签字的方子才能取药,他没法提供,便只有买连孕妇都能用的成品伤药了。
买过伤药之后,他又去买了两件青布衣衫和胭脂水粉。衣衫是成衣店里最普通的那种,他本打算买更普通的麻布衣衫,可那种料子人家都是买了自己回去做的,成衣店不会挂那种衣衫售卖。至于胭脂水粉,他买了各种各样的,有男子用的,也有女子用的,配合起来总比烟灰黄土好使。走过鞋摊的时候,他又拿了双合适的布鞋。
置办完一切东西,虞清溪找了个普通的客栈要了个单独的房间。客栈掌柜看着他破破烂烂的装扮,便劝他住通铺。虞清溪看了一眼掌柜,便要把房资先付了。这样的客栈自然用不上银子,只需要三十文铜钱。他没有将钱直接拿出来,而是将铜钱掏一个摆一个,放到掌柜面前。掌柜照顾他的面子,压抑住了笑意,将钱收好,随后指了一个伙计带他去房里。
虞清溪刚上楼梯,便听到掌柜特意小声吩咐身边的小伙计,给他送壶热茶水,再带两个馍馍一碟酱菜去。虞清溪嘴角微微一扬,看来掌柜真的当他是死要面子的穷客。
虞清溪等人送进了茶水和馍馍,便关门。他打算夜里便离开,坐船走澹水往西北去,所以现下补一会儿眠。一个时辰之后,他醒过来,开始擦身换药,然后换件衣衫再改容。等一切准备妥当,夜色已浓。他将东西都收拾在包袱里,从后窗翻出。至于那两个馍馍,也一并塞到包袱里,万一之后路上没有吃食,还能拿出来填补填补。
虞清溪经过街市,本以为得了银子就会叫马车回扈地的春汀,还是坐在那一处。虞清溪看了一下她四周,已有好几人不怀好意地盯着了,甚至有低语探讨着这姑娘能卖多少银子。他本可以一走了之的,春汀本就是奴仆,被转卖也是有的,可是,若她不是被卖去哪家做奴仆,而是被卖去青楼呢 虞清溪从那些男子身上一一打量过去,无奈地接下这个麻烦。